他过于惊惶,一时没察觉到眼眶里滚出豆大的泪珠,根本止不住那样,一颗颗前仆后继地流。
宋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落泪,然后迅速转身从他房间里跑出去,没过几秒,他听到走廊那头砰地响起一记关门声,震得一直只有两个人住的二楼都要塌了。
真是好大的脾气。
宋昭远还觉得委屈呢,陈理总是在他这里得寸进尺、耀武扬威,然后把体贴善良留给别人。
陈理趴在床上泪流不止。
宋昭远如此强硬地插手他的交友他的手术,毫无顾忌地拿走又丢掉他十分重视的东西不止一次,他一直在刻意忽视的不适终于被掀到明面上,他再也无法掩耳盗铃去合理化这一切。
从他来到宋家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再不能由自己主宰,他住哪个房间,他和谁来往,他动不动手术,他能拥有什么东西,全都由宋昭远把控。
宋昭远要他笑他就要扯开嘴角,宋昭远不想让他哭他就要憋住眼泪,很多时候他奉承这样的原则生活,哪怕后来拥有一点点可以自由表达情绪的权利,又因为宋昭远不得不及时修正。
陈理不知道要如何准确描述自己的难堪,也不知道要和谁诉说才能排解苦楚。
他好像很幸运,在短暂成为孤儿之后迅速有了温暖漂亮的容身之所,好像也很不幸,那么多东西,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太有限。
宋旭平和柳绵生到家了,就在宋昭远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觉之后偷偷摸摸打着手机手电筒在院里找钥匙的时候。
柳绵生显然是没想到宋昭远这个时候还没睡,下了车还有些惊讶地问:“怎么还不睡,这么冷在外面干嘛呢?”
宋昭远把钥匙收好,转移话题地问,“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早点回来好过年,”柳绵生走在前头,想起什么,又问:“陈理又和你吵架了?”
宋昭远暂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也不愿意和连夜赶回来过年的柳绵生发生争执,去问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和陈理吵架了的。
进了屋,宋昭远倒了两杯热水,分别递给了宋旭平和柳绵生,转身就想上楼回去睡觉,又被柳绵生叫住。
“别着急着走,妈妈还有事情想问你呢。”
宋昭远又坐回去,“问什么”
“就你之前说的,抽信息素液给陈理做手术,你真考虑好了”
说到陈理,宋昭远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但手术事关重大,他也没发作,说:“是,高考完就去做。”
柳绵生不太认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不赞同这个事情,从腺体里抽信息素液太危险了,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