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乾元帝大手一挥,“那就差人拟旨吧。”
上京的旨意很快就飞到了汝宁谢府。
传旨太监前脚刚走,谢老家主霎时敛了笑意,朝往房檐一瞪,正要去报信的小丫头身子僵了僵,然后飞快翻下房檐,硬着头皮喊了声家主。
“那丫头又去哪个犄角旮旯疯了?”谢老家主皱着眉头问。
“啊?啊,郡主她……”弄月愣神,一会儿又挠了挠头,喝花酒,逛青楼,赏舞听曲儿……
麻溜地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滑到嘴边却是:“郡主在房里看女戒。”
说完又觉心虚,磕磕巴巴道:“这个……郡主看书了一天看累了,如今……如今已然歇下了。”
这丫头何时看过书?还女戒?
谢老家主脸上都写着不信,怎奈手上明黄圣旨烫手的很,板着脸,“待郡主回来,叫她来我书房。”
弄月目视着沈老家主走远,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踮脚轻身跃上房檐,一溜烟出了府。
彼时,只有一墙之隔的汝宁温府,打着层层白玉骨朵儿的梨枝深处,隐约辨得一抹紫色影子。
时鸢懒洋洋地卧在树上,胳膊枕在脑后,着了一件藕荷撒花软烟罗,面上覆了一方素色手绢儿,悠闲地荡悠着小脚,绣花缎鞋泛着暮光。
树下一白衣女子,若空谷幽兰,低眉拨弦抚琴。
琴音泠泠……
“郡主!”
远处传来一声叫喊,琴音戛然而止。
时鸢一个不稳,险些树上栽了下来,好在及时稳住身形,只是那方手绢儿离了面,随着梨瓣一同飘落泥地。
“是我爹又要续弦了?”
时鸢侧目看了眼慌慌忙忙跑进来的弄月,折了花枝在手上把玩,“你去花月坊搜罗二十个貌美的舞姬,一并送去上京,娇滴滴梨花带雨的最好,性子柔顺会讨人欢心的也可……”
“郡主,是上京来圣旨了。”
弄月喘着气,“您快别忙着给侯爷找美人了,您自个儿都要入那狼窝了。”
“嗯?”时鸢怔愣了一瞬,从树下跳下来,抖落了一身花瓣,“什么意思?”
“这个……”弄月咳嗽了一声,端着手作了个长揖,“恭喜郡主,您就要当太子妃了!”
太子妃?
萧玦的太子妃?
时鸢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整个人当场石化在原地,萧瑟寒风扫过,卷起枯叶几片。
弄月呆呆地看着时鸢,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郡主,您别吓……”
“不是……”时鸢脑壳有些疼,径直揽过弄月肩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弄月啊,你看看我,太子妃?”
是皇帝脑门被驴踢了,还是萧玦眼瞎了?
上京这么多名门闺秀,尽是些歪瓜裂枣不成?
弄月闻言果真眯着眼睛在她脸上端相着,纳闷道:“郡主花容月貌,在咱们汝宁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怎就做不得那太子妃了?”
“闭嘴。”时鸢弹了她脑门,毫不留情推开她,歪着身子往外走,“走了,回府。”
老爷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
“不是……奴婢哪里说错了。”弄月立在原地,回头,“不信您问问温姑娘……”
温梨抿唇一笑,将方才捡起的手绢儿递过去,“快去吧,鸢妹妹这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