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不愿娘娘辛累,专门为您准备的。”汪全接话道,“陛下心里有您,可比那些死的规矩重要。皇后娘娘请上凤舆吧,一会儿该错过吉时了。”虞清梧坐在凤舆上,应着一声高昂的“起——”,缓缓走出瑶光殿。凤舆过处,两侧宫婢与太监皆跪,垂头三叩首。行穿道道宫门,至太极殿外,鼓声阵阵,鞭声踏踏,隔着舆轿垂落珠帘,虞清梧遥遥望见站在汉白玉阶下的,是她的心上人。与她凤袍相映衬的龙袍着身,山眉海目,一如往昔少年郎。在舆落的刹那,闻澄枫缓缓朝她伸出手来,黑眸晕开款款深情:“姐姐,我来娶你了。”历遍艰难险阻,尝尽酸甜苦辣。我终于娶到你了。虞清梧将手交到他掌心,九十九级汉白玉阶由两人共同走过,受百官跪拜,看山河壮丽。繁杂的授册礼节按部就班,仪仗与奏乐停在中宫椒兰宫外,而洞房内的事儿自也家家户户差不多,合卺酒潺潺倒满杯盏,三两滴溅出红酥手,在彼此相视笑意中入喉。待到所有宫人都退下,屋内的烛火也暗了几分,两人同坐床榻边沿……极短暂的犹豫后,是闻澄枫先启唇:“今日姐姐下凤舆时,伸手的动作,似乎有些犹豫啊?”虞清梧眉梢微动,她似乎确实犹豫了一瞬,概是那晌觉得站在万丈光芒下的眼前人太耀眼,瞧得有几分恍惚,总觉得大梦成真,不胜欢喜。但既然闻澄枫问起来,她故意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闻澄枫奇怪。“是啊。”虞清梧揶揄说,“为了给陛下时间,让陛下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娶我。”“毕竟我脾气不太好,眼里容不下沙子。倘若陛下娶我做皇后,什么三千佳丽,什么各色美人,那便是想都不要想。纵然往后我必定有人老珠黄、姿容不复的时候,你也只能对着我这个老婆子过日子。”闻澄枫听着她故作唉声叹气,便知这是在戏谑开自己玩笑呢,不甘示弱,遂也道:“那姐姐可也得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我。”“毕竟我的脾气比你更加不好,倘若长公主嫁给了我,什么白净面首,什么英俊少年,那便是看都不准多看一眼。纵然往后我必定有力不从心、当真不行的时候,你也只能陪我这个老头子吃素做僧尼。”虞清梧随即被逗笑,双臂缠上他脖颈,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往下放瞥动,目光若有似无透出些许质疑。“那你现在,力可从心否?”闻澄枫哪能经得住她这般拱火,在仲秋时节的夜晚平白生出无尽燥热,揽着她的腰肢将人放倒在床榻。虞清梧头顶凤冠顿时歪了,他听见虚压在上方的男人嗓音低哑:“姐姐亲自来试试,就知道答案了。”“那你可千万得卖些力。”虞清梧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得张扬,“单就这身凤袍,我早晨便穿了一炷香时间才终于穿戴好,你既想要证明自己,解衣拆髻的活儿自然也就交给你了。”她说完,双手收回,随意地摊在身侧两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闻澄枫喉咙微动,指尖当即触上她腰带。虞清梧至今还记得,在望郡的头一晚,他是如何手忙脚乱,将一件春衫弄得皱巴凌乱也没能褪去,直叫初经此事的纯情少年郎急得满头大汗,憋得满脸通红,仍旧不得其法。简单春衫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今日身上的繁琐凤袍。虞清梧断定闻澄枫不可能解得开,故意蔫坏地想看他嗔着凤眸手足无措,然后忍无可忍的样子呢。可似乎幻想中的情形并没有复现,她瞧见的是眼前人游刃有余,别说一炷香,只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便甩手将赤红绣凤的锦袍丢到了屏风上。虞清梧霎时震惊不已:“……你怎么?”烛光映在闻澄枫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他没有说话,只垂望了虞清梧一眼,而后继续拆解她头顶凤冠。微微愣怔后,虞清梧蓦地恍然,在心底暗骂一声:真是糊涂。她忘了,如今自己身上这凤袍与凤冠皆是由闻澄枫亲自打样完成,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其中细节。失策,委实是失策。只她懊恼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发冠也被拆掉放在一旁,可倏尔,虞清梧听见了一阵比步摇流苏窸窣更清脆响亮的金器相撞声,宛似铃铛之物。不由得转头去看。只见闻澄枫手里拿着两串金铃,不知是从哪儿摸出来的,握住她的脚踝便要戴上去。虞清梧几乎瞬间猜透他的用意,下意识蹬腿挣扎。“乖,长公主莫动。”闻澄枫指腹在她踝骨轻轻摩挲,薄茧刮出无限酥痒,惹得姑娘不禁蜷起脚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