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样恶毒的话,她都能笑起来。柳中郎亦不遑多让,淡声道:“我当然不会死,这不是怕你死了,日后跟人家说不清楚,埋你都找不着地方。”“爹爹说话真难听。”柳念絮感慨,“珍儿,你觉得呢?”每当父亲和这个姐姐吵架的时候,柳珍儿纵在边上站着,都插不进去话,或者说,她不敢插话。如这种互相诅咒对方去死的话,她敢对柳念絮说,在父亲面前,却连提都不敢提,生怕父亲一个谴责的眼神递过来,让她心惊肉跳。柳中郎温和一笑:“你说话,也不见得好听到哪里去。”听爹爹这样说,柳珍儿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爹爹别生气,不值当……”柳中郎冷冷淡淡看柳珍儿一眼:“同你有关系吗?”柳念絮问你话,你便要回答,纵然不是回答她,却也证明,你已经被她带着走了。柳念絮乖巧劝道:“爹爹别对珍儿这么凶,珍儿是母亲娇宠着长大的,不像女儿摔打惯了,什么话都听得,您这么一吓,珍儿大庭广众的,跟上次在家里一样,尿裤子了可怎么办?”听起来忧心忡忡的,实则当真不是好话。柳中郎看一眼尚无所觉的次女,心中不由得叹口气,对柳念絮道:“这同你无关。”唐家几人本听了柳念絮的话,这会儿乖乖在边上守着,虽为这父女二人说话的内容惊到心惊肉跳,亦不免觉得有些爽快。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引诱唐婉言,才使得浔阳侯府抬不起头,她们家三个姑娘出身高贵,却没有做太子妃的资格。大太太二太太对柳中郎的恨,不比对唐婉言少半分。见柳中郎被柳念絮如此辱骂,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爽快又舒畅。这会儿听得柳念絮说柳珍儿的话,全都笑了出来,大太太没忍住开口,“念念,别胡说。”“什么尿裤子,这是女孩家该说的话吗?”若她脸上没有压都压不下去的狂笑,这话可能还有几分可信,现如今么……柳念絮乖巧应道:“舅母教训的是,我再也不提珍儿尿裤子的事儿了,若我再提珍儿尿裤子的事,舅母只管罚我。”说着,十分诚恳地朝着柳珍儿道歉:“珍儿,是姐姐不好,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被爹爹吓得尿裤子的事说出来,你若能原谅姐姐,我再不提你尿裤子的事了。”一连四个尿裤子,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柳珍儿又羞又气,眼中蓄起泪水,泪汪汪的,“爹爹……”柳念絮乖巧不已地抬头:“爹爹,珍儿这般伤心,你可得好好哄着。”柳中郎终于沉默片刻,深深叹口气,“珍儿,住嘴。”那已经好久以前的事了,珍儿才六七岁,六七岁的孩子尿裤子,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偏生珍儿自己在意,被柳念絮抓到把柄,每每说起来都让她羞得无地自容。何至于此!柳念絮瞧着柳珍儿:“珍儿别哭,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柳珍儿已经被她气到灵魂出窍了,明玉楼这许多人,今日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这个柳家二姑娘,被自己亲爹吓得尿裤子。这些人还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嘲笑她……以后她再没脸来买首饰。柳珍儿想着想着,禁不住落泪。柳中郎看着柳念絮澄净冷漠的眼神,心道:“你若不是唐婉言的女儿,该多好。”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个女儿注定是他的仇敌,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柳念絮瞧着柳珍儿,贴心劝说道:“比起我,爹爹应该给珍儿寻个夫家才是,这般脆弱,没有男人保护着,只怕活不过明天。”柳中郎冷冷看她一眼:“她明天又不死,急什么!”柳念絮摊手:“爹爹不急,算是我枉做好人。”…瞧着柳珍儿,柳念絮想起什么似的,神情温柔中带着不屑:“爹爹,我们不说婚嫁之事,太过于渺小,不值得讨论,但我得向你说件别的事儿。”“您昨日想靠着她们母女带我回柳家,是不是太低估我了?”柳念絮紧蹙着眉头,“我希望下一次看见她们,是因为她们犯了大罪要被处决,而不是要费劲儿跟她们玩游戏。”“爹爹是慈父,想必会满足女儿的要求。”柳念絮温柔笑起来,甜甜蜜蜜询问,“爹爹,女儿说的对不对?”你竟还有脸面说这样样的话?柳珍儿怒极:“谁陪你玩游戏了!”柳念絮讶异抬眉,惊愕道:“怎么,难道那么愚蠢的行为,珍儿你们居然是认真的?”她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大孝一声,侮辱柳珍儿:“若有人认真起来是这个脑子,也不必多浑日子,早死早超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