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多问题?快睡吧。”李文简掖好被角,轻声说。
昭蘅不由地抓着他的手贴在脸颊,阖上眼睫,“那你能别走吗?我一个人害怕。”
“好,我不走。”李文简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娇嫩的脸颊,点头说:“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闹了一晚上,昭蘅确实也有几分困了。虽说心里还有些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可抓着李文简的手她便安心不少,晃晃悠悠了一夜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它该去的地方。
哭哭啼啼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昭蘅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李文简的寝殿里炭火烧得足,温暖如春。
他已经不在殿里,想必是上朝去了。
昭蘅从床上坐起来,一动,身下熟悉的涌动感再度袭来。
她嘴一瘪,又要哭了。
正难过的时候,云封端着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她笑意吟吟向她请安:“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昭蘅蒙了一层水雾似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云封,过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地问:“什么?”
云封从衣服底下取出压着的一本书册,放下床两侧的帐幔金钩,在充满李文简常用木兰香气的昏暗的床榻里,翻开了那本书册。
昭蘅终于知道,流血不是病,这是女子趋于成熟的标志,也是女子最隐秘的事。
从那天起,她就一直躲着李文简。
也不是躲,只是事后每当她回忆起自己因为这事儿深夜痛哭着奔向他的寝殿,投入他的怀里,她就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呼吸发紧。
她好像一夜之间生出了羞耻心。
魏湛归京的宴会她都不敢出席,躲在寝殿里看话本。
当听到门外宫人喊“太子殿下”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话本放下,翻到榻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竖起耳朵。
脚步声停留在门口,窸窸窣窣,他此刻应当正在解开披风,金陵云锦摩擦的声音都厚重好听。
桌案上的东西是来不及收了,那些散落的板栗壳和烧得沸腾的乳茶也只能让它们继续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摆放着。
只要把她盖住了就好。
只要脸盖住了就好。
昭蘅刚拉过被子把自己遮掩严实,就听到脚步声沉稳地落在汉白玉地板上。
“阿蘅。”李文简叫她。
昭蘅微微急促地
喘着气,紧紧闭上眼睛,突然,盖在面上的被子被揭开,刺眼的光照在她眼里。始作俑者不满地扔下被子,傲慢抬眼:“没有礼貌的小东西,我封候拜将的宴席你也敢缺了。”
昭蘅眼睛不眨地看着魏湛,很真诚地道歉:“抱歉,我染上风寒了,所以……”
“早不风寒晚不风寒,偏生我回来就风寒了。”魏湛听到炉子里香气炸开,蹲下,将埋在火炉里的栗子尽数掏了出来,坐在软垫下慢悠悠地剥着,“我看你就是小姑娘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不记挂自家兄长了。”
昭蘅急忙反驳:“我没有。”
魏湛把剥好的栗子抛进嘴里,嚼了几下,继续冷哼了声。
“不信你问……”昭蘅下意识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的李文简,看到他的脸,又心虚地移开眼,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上次我跟阿梨一起去护国寺,还给你请了平安符呢。”
魏湛闻言,俊朗的眉峰挑出喜悦的弧度:“真的?”
“真的!”昭蘅头点得飞快。
魏湛笑着点了下头:“那我勉强再信你一回,过几天我们打算去山里玩儿,你不会又染风寒吧?”
昭蘅摇头表诚信:“不会,不会。”
魏湛把栗子全拢进袖里,说了声“那就好”便潇洒离去。
可李文简没走,他就站在屋子中央。因刚从正式宴席上回来,穿的一身明黄色宫装,剪裁得体,衬得宽肩窄腰,腰背劲瘦,俨然是成熟男子的板正的躯体。
他正垂眼看她,黑而浓的睫毛低垂,在眼底映出一片黑影。
恰好撞进她眼里。
昭蘅挪了两步,企图躲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