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吩咐:“谏宁,关门。”
王璧愕然回首:“良媛这是什么意思?”
昭蘅对着他莞尔一笑:“殿下还有吩咐,他如今天颜受损,不便见人,难为王大人一片赤诚之心,要入宫探望,既是如此,便留在东宫陪他下棋聊天解闷,消磨时光。”
“你敢威胁我?”王璧胸口微微起伏,手指向昭蘅。
下一刻,铮然一声,冷冷刀光掠过,身后羽林郎的刀就握在了昭蘅手里。刀尖径直指向王璧,离他的脖颈只有寸余。
冷肃的刀光后,昭蘅双目熠熠,声音冷冽:“我乃太子良媛,皇嗣之母,今日为太子犬马,替他传话,你却说我威胁你,莫不是想置我于炭火之上,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以往每次相见,她总是温柔地坐在太子身边,从来都表现得温柔如水。以至于众人都以为她便是这样温吞的性子,从不料她竟有如此虎牙。
昭蘅提刀贴着王璧的脖颈,用力往下压,刀锋压入血肉之中,他保养得宜的肌肤立刻出现一道鲜红血线,淋漓的鲜血顺着放血的凹槽往下淌。
“王大人若是觉得这一刀挨得冤,大可向殿下告我的状。”昭蘅檀口轻启,冷冷说道,
扭过身指向雨幕对面灯火葳蕤的宫殿:“他就在里面等你。”
她的眼中有逼人的锋芒,单手提着沉重的长刀却稳得出奇,那刀若是再沉下半分,便能轻而易举地割开他的咽喉。
而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往前走半步,她会毫不犹豫关门杀他。
昭蘅收刀,递还给那位羽林郎,转头看了阶下众人,问:“还有谁想进去陪伴殿下,我这就进去向他请示。”
众人见长刀白刃沾了血,多半脸色煞白,再不敢说什么。
“既没人求见,大家就别在这里堵着,都散了吧。”
昭蘅没再理他们,当前一步撑伞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雨幕泛着白,昭蘅有种筋疲力尽的无力感,可她仍努力地让自己的步履稳重一些,维持着身形,不许自己露怯。
昭蘅回屋之后,没多久安胥之便回来了。昭蘅状若无事地跟他讨论事情的进展。
距离李文简失踪,已经半个多月,合江畔已经搜了无数遍,却还没有找到人。时间拖得越长,找回来的希望越渺茫……
昭蘅不想听这些,只要一天没看到他的尸首,他就有存活的希望。只要他还活着,她便不能让自己陷入悲伤绝望。
如果连她都不肯信他还活着,他就真的没了。
昭蘅压下如潮涌的悲痛,没事人一样坐在他的位置,听取属官们的意见,在堆积如山的折子下,奋笔疾书。
柳毅见她没日没夜地伏案劳作,于心不忍,劝她道:“良媛,你也去歇歇吧。”
“柳大人,我心中有数。”昭蘅抬头对着他淡笑。
柳毅长叹了口气:“你还怀着身孕……”
“柳大人,我不能停下来。”昭蘅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别过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满脸斑驳的泪水:“只要一停下来,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殿下已经失踪半个多月,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柳毅望着昭蘅,眼眸中也闪烁着泪花。
昭蘅这些日子强撑着批折子,跟众人周旋,冷静自持地处理好每件事。他们私下里也曾议论过她,有人说她生性凉薄,太子生死未卜她却一滴泪都没流,还有人甚至怀疑她用心不良,揣着未出生的皇嗣将他们控制在东宫,有效仿武后之嫌。
可是,她到底是个身怀六甲,丈夫下落不明的女子。
又怎会不痛心?
昭蘅哭了一会儿,觉得实在丢人,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偏过脸,声线里还噙着哭腔:“柳大人见笑了。”
柳毅心中也酸涩得厉害,劝慰她道:“等二殿下回来就好了。”
昭蘅正因为刚才的失态而有些不自在,听到柳毅岔开话题,她顺着点头说:“但愿如此。”
可李奕承还没回来,王璧竟然带着褚时老大人过来了。
褚时年逾八十,曾任太子太傅,和李文简有师徒之情,如今已经年迈得站住都困难。王璧竟然亲自到京畿乡下说了李文简的病情,老人家急火攻心,差点当场晕了过去。王璧其心可诛,为了逼迫东宫的假太子现行,竟然将老太傅用肩舆抬入皇城探望李文简的病情。
褚时在东宫白玉阶下,急得抹眼泪,道是听闻李文简受伤病种,不知他现下的情形如何,请求面见他。
昭蘅站在朱门下,看到王璧得意的神情,拢于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但她可以威吓住王璧,却不敢威吓褚时。
她心里狠狠一沉,意识到王璧此人用心的歹毒,倒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牧归小跑过来,站在她身旁附耳禀报:“太子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