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里,明辉停顿了一下,他能看穿这封信背后的景象,忽然怕北川感到难过,不经意地抬起头,可是北川仍旧是一脸平静地等待着他的继续。
明辉捏紧信的一角,继续读道:“王奶奶说,你们可以去北京,在北京第三人民医院里找一个姓李的教授,李医生是王奶奶的朋友,他或许可以帮到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就继续走吧,不要告诉我你们旅途的终点。”
明辉放下信来:“北川,我们去北京。”
“不用。”北川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明辉自知劝不过对方,于是换了个说辞:“你记得去年开学的时候,你在汉南河边答应我的事情吗?我们要相互信任,我信任你,所以希望你也信任我。我们先去北京看看,你之前说过的,潇潇不也想去北京吗?我们不找那个李医生也好,我们替潇潇看看北京。”
在听到张潇然的名字时,北川的身体僵住了。
北川的身躯在这一刻如同某道墙,阻隔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明辉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直到他听到北川开口:“好。”
那天晚上,北川开始对明辉倾诉关于自己的一切。
父亲在她六岁多的时候离家外出打工,不到一年就和妈妈离了婚,温柔的妈妈自此变了一个人,她发疯般找到广州,却发现那个男人早已和别人同居,原来自己,才是她的‘第三者’。
父亲似乎心有愧疚,在她十岁之后,偶尔会给家里打钱。
但是那个记忆里的妈妈却再也不见了,她五年跟着不同的男人辗转于国内各个城市,等北川初中毕业后,才又见了对方一面。
开口时,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不结婚就无法活下去吗?
北川问那个靠在门框边的女人,不依靠别人就无法活下去吗?
“是啊,”对方罕见地没有骂他,反而眼底泛起了一丝失落,“妈妈我不依靠别人的话就会死。”
“北川,你渐渐会发现,活在世界上,不依靠别人就会被别人欺辱,不依靠别人,就要卧薪尝胆去等一个契机。可是命运的契机太难等,好像大人的世界只有冬天,那个地方没日没夜地下雪,如果不从别人那里夺得一点点温度的话,就会早早地死去。”
讲到这里,北川停顿了。
她坐起身来:“我要告诉你,关于张潇然的一切。”
2006年·一场游戏
“喂!楼下的同学!麻烦你把鞋捡上来!”
19中的教学楼是很经典的回字型,站在中庭往天上望去,能看到一片被囚禁起来的天空。北川只是偶尔经过这片空地,哪怕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鞋砸中脑袋,她也没有仰望高处的习惯。
抬头,纯粹是因为楼上有人喊她,而那个熟悉的声音,令她感到本能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