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平静得像是水般声音冲刷掉她脑里的铁铅。
北川终于能够抬起头来。
眼前说话的人有着刚剪过的板寸,他身材修长,倒并不让人觉得瘦弱,脸部轮廓深邃却没什么表情。
少年的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清冷,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样让她一下怔住。
北川想起记忆里很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她站在天台边上将自己薄薄的外套脱下递给那个稚嫩的布满伤痕的身影。少年抬起那双充盈着泪珠的眼睛望向她,说要她永远不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早已快干瘪的救生圈忽然被吹上了一口气,想哭的冲动过后,残留下来的,只有对自己的羞耻。
她定定地望向眼前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想逃的欲望。
可是对方无神的眼眸没有在北川的身上停留一刻,而是划过她,望向了未来。
没有相认的意义。
明辉不记得她,才是对身处地狱的北川来说最好的重逢。
2008年·谎言
我来参加这次实习前调查过19中。
学校教学楼虽然只有一栋,但占地面积却很大,和汉南市其他高中一样,一楼是副科老师的办公室,高一到高三每个年级8个班各占一层楼,五楼是活动教室,而六楼,则是正在装修中的社团教室。
说是正在装修,实际上已经荒废有五年了。
19中的高考成绩上不去,校长也就自然不想再搞什么社团活动让学生分心。虽说二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但大人总会把孩子成绩上不去的根源抛得很远,丝毫不从问题本身找答案。
五楼通往六楼的楼梯中央立了一扇铁门,方才来叫我与贝成山的警官走在前面,他的手刚摸在那道仿若装饰般的门把上时,铁门便已发来抗拒的嘶吼声。
空气随之振动,橘红色的锈迹偶尔会因这阵战栗而脱落。
“本意是来调查癔症事件的,如果刘队不说要搜查一遍教学楼,恐怕我们根本没办法发现这具尸体。”这位警官年龄并不大,显然是刚刚进入刑侦队不久,话语中充满了对刘仪明的敬佩。
“是他杀吗?”贝成山倒很是严肃。
“不好说,但是自杀的可能性更大。”警官没有多解释。
这栋教学楼是典型的回字形建筑,但唯有6楼的走廊没有连接到一起,所以要去厕所,需要走过空旷的长廊。
小警官还在与贝成山讨论,我跟在二人后面走得较慢,很快,水泥围墙上一道深褐色的印迹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是血吗?”我打断前面的二人。
那位警官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来,立刻变了脸色。
这确实不像是油漆留下的痕迹,但要说血,又感觉它存在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久。
警官回望向血迹对面的教室,这是一间美术室,推开房门,除了里面的椅子像为方便打扫卫生般全部堆积到教室后方外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