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新桃却不知道这一点,当谢池好奇地问起姐姐们都在说什么时,这个傻丫头竟然张口便答,“一个人间武将,叫做魏冉的,你听说过吗?”
完了……元提已经预感到那孩子又要说个没完,正要捂着耳朵躲个清静,却听谢池在表达完自己对魏将军的尊崇之后,忽然说了句与以往不同的话,“……我原以为这鬼市只有我会去祭拜魏将军,但昨日去魏将军庙时却见到了另一个姐姐,她竟然对着魏将军的神像叫夫君。”
少年行(2)
这天底下能光明正大叫魏冉一声夫君的,只有魏将军生前唯一的妾室。那姑娘名姓不详,众人只知她是娼妓出身,撞了大运才被魏将军瞧上收入府中。而那魏将军一生未曾娶妻,府中也没有别的妾室,这姑娘说是进门当妾的,其实已经算是魏将军唯一的女人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曾令许多女人艳羡的姑娘,却在魏将军死后消失不见,在野史之中,有人说她被痛恨魏冉的敌军所掳,有人说她很快便另嫁了他人,也有人说随着魏家的没落,她再次流落妓院……众说纷纭,但唯独没有一种说法是她守着魏家终老。似乎魏冉一死,这个曾经独享了魏冉宠爱的女人便就此消失不见。
可即便那个下落不明的女人再神秘,也没人觉得她会出现在千年后的鬼市。
元提让谢池说说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不会也是和他一样太尊崇魏将军,被这份喜欢冲昏了头才把魏将军想成自己夫君的吧。
可是谢池挠挠头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没想起来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怎么不记得了呢。”
他自小便有神童之称,对看过的书和见过的人都是过目不忘,但此刻无论如何回想都想不起那姑娘的样貌,着实奇怪。
见他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众人便也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新桃送完酒就要回二十四客栈,但今天偏偏赶上蓝道婆得空歇息一日,见她要走,在旁边盯了许久的蓝道婆登时凑了过来,“我也去二十四客栈,和你一道回去吧。”
任谁都瞧得出他那点心思,元提想都没想就跟了一句“这么巧,我也去”,说罢便硬挤进这两人中间,挽上了新桃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新桃早从她口中听说了蓝道婆的过去,虽然对方那张脸生得雌雄莫辨一副无辜模样,但她仍然觉得畏惧,不自觉地就往元提身上靠了靠。
元提连忙搂住她,毫不示弱地看向那不死心的蓝道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这次是在柜坊之外,蓝道婆忍气吞声这么久了,终于逮到一个谁也不在的时候,当场便要和元提算算这新账旧账。
元提何曾怕过他,见他一脸不善,自己也拿眼神一瞄,瞄着长街两边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凶器,心道一会儿如果他骂不过自己要动手,她也不怕跟他打上一架。
只可惜,他们两人心中预想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当两人你来我往明嘲暗讽了几个来回,蓝道婆挽起了袖子,元提也摸向了街边的一根木棒时,忽然响起的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你们想做什么?”冷冰冰的,比以往陌生一些,正是徐归道。
他现在这副模样不似作为“阿乔”时那般可怖,甚至带了几分柔弱,可在鬼市的威慑力却不减。蓝道婆登时便放下了手,元提也松开了那根棍子。
好在徐归道也不想与他们多言,他刚刚才从二十四客栈出来,想来是见完了遮莫,此刻正要回他的北市去。
而他的身影才消失在眼前,冯星便也从二十四客栈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三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还觉得纳闷。趁着他在这儿,元提连忙拉着新桃进了二十四客栈,这里人声鼎沸,又有许多伙计可以照应着,无需担心蓝道婆再缠着新桃不放。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嘱咐了新桃几句,说罢,又庆幸大统领做了件好事,直接阉了那个恶人。
“呵,你别看他现在不男不女的,那种男人只要还会喘气,就还要做恶事。”一旁的客人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接了一句。
元提和新桃双双扭过头,只见接话的是一个独自来喝酒的姑娘,她相貌不算太出众,但胜在鼻梁高挺,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倒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她见她们望过来,笑着一举杯,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喝。
刚好元提也想坐下来喝一杯新桃新酿的酒,便坐在了这姑娘邻座。她本是带着几分警惕,可是与店小二交换了几次眼神,相熟的店小二也只是摇头,意思是这是个生面孔。不是鬼市的人,但也不是凤林的人。
元提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又与对方聊了几句,竟是出奇地投缘,不仅如此,她更是在交谈中得知对方名叫细雨,是来鬼市寻找自己的丈夫还有他们的定情信物的。
“你丈夫也在鬼市做工?”元提忍不住好奇,“他在哪家店铺?”
令人意外的是,细雨竟然回答了一句,“长生柜坊。”
元提的眼睛登时瞪圆了,心里飞快地将柜坊的几个伙计都想了一遍,可是瞧着谁也不像,最后只能追问了一句,“是长生柜坊的谁?”
长生柜坊正经的伙计不算多,有名有姓的也就是柜台里那四个。细雨刚刚才骂过蓝道婆,肯定不是这个。申阳候那个岁数那般行径,被降服之前都是靠掳人的,哪来的什么妻子。
至于金蟾和瘦腰郎君。这两位倒是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惜金蟾那个性子,不嫌弃女人就不错了,怎么会与人成婚?还让一个姑娘如此痴心不改地追随他到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