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在哀牢山留了几日。
他与沈初雪在春山谷喝酒,兴高采烈地告诉沈初雪他这些年所见所闻。
沈初雪耐心地听着。
其实这些沈初雪都知道,江浪写给闵修竹的书信与给他的书信,他在夜里翻阅了无数遍,至今那些书信还藏在他枕头下。
江浪迅速与哀牢山弟子打成了一片,和他们打赌输了,他溜进沈初雪房间,偷偷地在沈初雪脸上画乌龟。
江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走后,沈初雪睁开眼来,对着镜子看着脸上的乌龟叹气。
等江浪要走那日,山上弟子哭倒一片,都不想江浪走。
江浪哈哈大笑着,目光落在中间温柔地望着他的沈初雪身上,随口说了句,“你怎么不哭?”
沈初雪一愣,刚欲回答,江浪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道,“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哭。”
他撇过脸去,小声嘀咕,“你要是哭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沈初雪听见了,可他只能当作没有听见,艰难地扯着唇角往上扬起,“后会有期。”
江浪点了点头,朝他笑。
江浪走了。
这一走便是五十年,五十年间江浪渺无音讯。
后来,沈初雪当了哀牢山掌门。
掌门大典那日,忽然雷声大响,天边远处飘来足足十簇七彩祥云,九重天上落下云梯。
众人反应过来,时隔百年,终于有道友要飞升了。
于是,众人屏住呼吸,只见远处天边一身披玄光的青年缓缓登上云梯。
青年已成仙,肉体凡身在天雷中涅灭,仙身随着神魂重塑,相貌清秀俊美,乌发高束,簪着一根莲花木,衣袍随风飘扬,如今正是当年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赵吉祥一眼就认出了那云梯上青年,他连忙回头,在人群中看见一身掌门冕服的沈初雪就站在那,安静地,目光温柔地望着那个青年。
赵吉祥急得跑了过去,“沈掌门,你不是喜欢他?不追上去?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沈初雪没有看赵吉祥,目光依旧停留在青年身上,看着最后一点彩光慢慢地消失,他才缓缓启唇,轻声回答,“并不是在一起才是喜欢。”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也是喜欢。”
他所爱的江浪。
从来就不应该被困住一个人身边。
应该自由地、热烈地翱翔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