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希尔维娅的手,快步向外走去。玛丽和罗玛莉只得一了点头,谁也没有拦他。
希尔维娅神情严肃,显然在想什么。他们就这样一路走着,直到快要走出宅邸大门时,海因里希突然顿住步子,似乎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希尔维娅被迫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关注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怎么了,哥哥?”
“你的生日礼物。”海因里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被索尔夫茶会牵扯了注意力,忘了这件事情。”
希尔维娅面露笑意,正要告诉他不必在意,海因里希却抢先一步带着她往回走去。
希尔维娅哭笑不得地感慨这该死的兄妹默契,海因里希已经推开了客厅的大门。罗玛莉和玛丽还留在原地小声交谈,被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怎么了,威廷根施坦因?”
“我想请诸位帮我一个忙。”他说。
“如果我们帮得上的话。”罗玛莉还沉浸在刚刚的严肃氛围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海因里希点了点头,向外走去。玛丽和罗玛莉一起目送他走出客厅,但一个字也不敢问。♀
希尔维娅只得笑着摇了摇头,用柔和的语气,安慰这两位已经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贵族小姐:“没关系,是关于我生日的私事。不用太紧张。”
罗玛莉“啊”了一声,终于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活泼外向的模样:“那就太好了,亲爱的希尔维娅。”
“能看到温柔的希尔维娅回来真好。”玛丽也笑着发了句感慨。
希尔维娅对这种评价报以云淡风轻地一笑,她张口正要说什么,海因里希已经抱着一只盒子走了回来。
“我猜猜看,这个大小是小蛋糕?”贵族们的生活中,礼物是为数不多能引起她们兴趣的东西,罗玛莉和玛丽都围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起礼物的内容。
海因里希笑了一下,他替好奇的女士们揭晓了谜底。
“!!一顶王冠?”
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的,是一顶橄榄叶花圈造型的王冠。每一枚金叶子都被精心地雕刻过,好让他们看起来似乎就是从橄榄树上摘下来的似的。小小的百合花在橄榄叶攒成的叶簇中绽放,金丝珠蕊上挂着真正的小珍珠。
“这是?”希尔维娅自己也觉得这礼物过于奢华——虽然她今天出席宴会的时候戴的那只橄榄叶金手镯就是海因里希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一顶王冠?在这战争年代,这举措多少显得太过奢侈了。哪怕它是希腊式的王冠也一样。
罗玛莉倒吸一口凉气,她小声喃喃道:“说真的,希尔维娅,我开始嫉妒你了”
“这是威廷根施坦因家族的礼物。”海因里希解释道,“橄榄叶的想法确实是我提出的。不过,实际上,这是伯父牵头,整个家族一起给你的礼物。希尔维娅,我们都认为,你到了应该拥有一顶新王冠的年纪了。我在荷兰驻扎的地方靠近夏彦宫,所以伯父就托我把它带来给你。”
俾斯麦伯爵从客厅外推门而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拍了拍手道:“为什么不给你们拍张照片呢?我是说,如果之后盖世太保追查起来今晚的事情,我们也有说辞可以搪塞啊。”
“我正是这样想的,伯爵。”海因里希道。
玛丽点了点头:“那就来吧。”她和罗玛莉一起动作起来,很快在高大的落地窗边找到了拍照的好地方。希尔维娅和海因里希就根据女士们的指导,调整位置、摆好动作,拍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才好像回过神来似的,意识到美丽的晚会应该散场。
“收好你的照片,希尔维娅,如果你能够多来这里做客就好了。”玛丽抓着她的手,“可惜,外交部可能马上要撤离柏林了。我马上就要去一个偏僻的山里办公了。罗玛莉呢,也要和安娜医生一起回一趟维也纳。”
罗玛莉得意洋洋地接话道:“安娜医生真的是个好人,要是没有她的病假条,我是绝对不能离开柏林的。唉,我真想念维也纳啊。那里一切都好,没有一丝战争的痕迹。如果可以的话,你还不如和我一起去,希尔维娅。”
希尔维娅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现在身后没有监视,我恐怕自己还是谨慎些好。”
她顿了顿,还要说什么,海因里希推门进来:“希尔维娅,我们走吧。”于是她向自己的朋友们告别,来到了兄长的身边。
他们俩对彼此沉默着,直到来到海因里希的车上,这种寂静的沉默才被海因里希打破:“我会在明天去机场的路上给毛奇伯爵打电话的。”
“是啊,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希尔维娅叹息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决绝了,哥哥。我们这些活在十八世纪的贵族朋友,认为政变还是过去的那种贵族游戏。”
海因里希笑了一下,他叹息了一声:“我们的事业并不缺少聪明的脑子,也不缺少有勇气的人。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把他们整合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进入那个圈子。希娅。你和我一样,最怕的就是在看到现状却无法改变的无能为力。”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很赞成她兄长的评价:“我会接受你的建议的,哥哥。”
“我准备在月底休个假。到时候我来柏林接你去夏彦宫。”海因里希说,“在夏彦的土地上,我想你会比在柏林自由一点。”
“而且,我们一家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希尔维娅笑着道,“或许你可以写信给我们的兄长和曼妮,我很想见一见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