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一位年轻的钢琴家,到底是怎么在股市这种无数人倾家荡产的赌局中,获得如此之大的盈利的?”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您这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您知道我并不是每只股票都在盈利的。”
“但您的投资事业很成功。”舒伦堡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扶手上,面带微笑,“这一定有什么缘由,难道是古斯塔夫亲王培养过您这方面的意识吗?”
“管理财产确实是贵族的必修课。而且,您知道我喜欢国际象棋,对数学也有点兴趣。至于我的股票投资策略嘛我比较关注股票和公司的价值,除非大的风向改变,不关注股票价格的变化。”
舒伦堡看着她:“您说得有点抽象了。”
“其实很简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引用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从巴黎的一本书上看来的。”希尔维娅看到舒伦堡含笑对她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您在做股票交易的时候,必须想象股票的价格来自于一位叫‘市场先生’的朋友。他每天都会报出一个他既会买入你的股权,也会卖给你他的股权的价格。从不缺席,从未失灵。只是,不论企业如何,他的报价是不稳定的,也很难精确地预测,那主要取决于他的心情。”
“他的心情?”舒伦堡似乎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有些时候他心情愉快,因此,只能看到影响企业的有利因素,有这种心境时,他会报出非常高的买卖价格。在另一些时候,他情绪低落,因此只能看到企业和世界的前途荆棘密布,在这种时候,他会报出非常低的价格,因为他害怕你把他拖入损失的深渊。”
“我现在知道您的那本故事册子是怎么写出来的了,希尔维娅。我也明白,为什么我的朋友施季里茨和您之间有如此亲近的关系,因为你们在某种层面,有着其他人难以想象,更难以进入的联系,在那个世界只有你们能互相理解。”
舒伦堡笑了笑:“人的一生中极少遇到这样的人,不,应该说,大部分人的一生中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法兰克福享受周末,而我要回去继续处理这桩美国间谍的案子了。”他向希尔维娅颔首,快步离开了这间会客厅。
希尔维娅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正好和施季里茨投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她不由得笑了一下:“你在门外?早知道我就不那样说了”
“我可以理解。”施季里茨打断了她。
“是的,我知道。”希尔维娅无奈地笑道,“我想请你陪我去做一件事情,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希尔维娅讲的故事是价值投资中经典的“市场先生”理论,是“证券分析之父”格雷厄姆提出的。他是股神巴菲特的老师和领路人,对这方面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聪明的投资者》和《证券分析》。希尔维娅也在美国炒过股票,所以见过格雷厄姆。
◎“我对您和您的同志们的抗争深表敬意。”◎
施季里茨微笑了一下,这时候,他的眼里是有笑意的:“当然,希娅。”
他们如舒伦堡所言,回到了法兰克福。希尔维娅特地抽了个施季里茨和克虏伯先生吃饭的机会去找戴维,这位股票经纪人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桌子,看到希尔维娅归来,他颇为惊讶的样子:“您殿下”
“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少了一位盖世太保的跟随。”希尔维娅道,“您的乡间屋子安排好了吗?”
戴维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盯了她一会儿,她今天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门襟褶皱上有细碎的绣花,铂金色的头发被发带低低地扎在脑后,神情自然舒适。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注视得过久了:“不,请您原谅,殿下,我”
“您在担忧我是不是党卫队派来套您话的。”希尔维娅轻声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来是来注销那个账户,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的。”
戴维笑了笑,他从桌子下面拎出一只皮箱:“我已经帮您办好了。”
“您应得的那一份也拿走了吗?”希尔维娅问。
“是的”戴维道,“您要点一下吗?”
希尔维娅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您是这么贪心的人,虽然我知道您真的很需要钱。”她低身去拎那个有些分量的包裹,在起身的时候,在戴维耳边道了一句,“当然我也不介意您拿走大部分,顺便说一句我对您和您的同志们的抗争深表敬意。”
戴维的脸色陡然变了,他张了张口,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他闭上眼,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我到底哪里出了错误?”
“您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聊这个话题吗?”希尔维娅问他。
“这里没有录音设备,没有窃听装置,我已经检查过了。”戴维说,“如果有的话也是在您身上。可您是空手来的。”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一开始只是推测,但后来有件事情坚定了我的看法。”
“什么事情?”
“饼干。”希尔维娅轻声道,“您尝过那份您夫人送给我的饼干吗?如果您尝过的话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有油墨的味道。一位在医院里的病重女士,怎么会在手上沾油墨呢?”
“因为她经常帮我的忙去印刷那些反纳粹的宣传单。”戴维呆滞在了椅子上:“我敢确信即使我尝了也尝不出来只有您这样世家出身,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能体会这种区别,就像豌豆公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