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否也能找回自己的记忆有了过去,有了完整的人生,关于阿夕的一切就会像沧海一粟,它会存在,但不再重要了。
这样,才算公平。
况且,烟归确实不想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了,哪怕这些记忆是不好的,也是完整的她。哪怕记起来之后,柳烟归会彻底消失,索性也没有人在意柳烟归,消失便消失吧。
她只需要记起来,她是谁,她为什麽在这里,为什麽有这样的命……
她都要知道。她要获得圆满。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烟归跳下床推开门追出去。
院内无雪,天边无月。
没有梦师的蹤迹。
不!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不能放弃。
烟归依照直觉沿着那畔无名溪水往下跑,腿还没好完全,她忍着疼一路磕磕绊绊,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将阿夕送给她的雪白的衣衫摔得破碎肮髒,将裸露在外的脚磨得鲜血淋漓。
到后面她感受不到疼痛了,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霜气扑面而来涌入腹腔,刺激得她浑身都要凝固,再多跑几步就要被风吹碎。
她大口大口地呼气,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她迫切地需要知道前尘往事,知道自己的来路。
终于,终于在溪水衔接山峦之处看见了梦师的那梢乌篷船。
她喘着粗气,沖那渐渐往下驶去的船大喊:“梦师大人,梦师大人!梦师大人请留步!”
梦师立在船头,听了这远远的呼喊,掉转船头往烟归驶来。
“明……姑娘何事?”
烟归知道了她没有说出口的剩下的那一个字,明华,她是明华,明华是谁呢?
她抚着心口将呼吸平複下来,缓声道:“梦师大人,能替我造一场梦吗?”
梦师歪着头看她,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犹豫。
烟归见船已靠岸,便轻巧一跃而上,动作流畅得仿佛身上不曾有过伤口,那些染红衣衫的鲜血不是流自她身。
虽然梦师不拿报酬,但烟归心头还是过意不去。她一无所有,身上唯一还算珍贵的,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也唯有那只长命锁,应当是古物,也值一些钱。
她拉开衣衫,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郑重递给梦师,虔诚道:“我拿此物来交换,换一场前尘梦。”
“求大人垂怜。”
烟归说得句句真挚,梦师的目光凝落在她身上,她这般倔强固执的模样倒是让梦师想起了些旧事。
梦师只在一千多年前见过烟归,那时她刚飞升成神,参加天君的生辰宴时还只是作为一个边缘人物坐在角落。
明华殿下姗姗来迟,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和魔气。经旁人提醒,她才知道,原来明华殿下刚从魔渊归来,还来不及梳洗一番。不过天君不在意,衆神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