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两人僵持不下,空气凝滞。过了不知多久,霍严清才降下车窗,扣着一只江诗丹顿的修长骨节搭靠在窗边,指尖上下轻敲片刻,缓慢开口:
“我只给你二十分钟,过时不候。”
听到这句话,霍月寻立刻开了车门。他顺手抽出了车边的伞,踩着急促的步子匆忙地闯进了医院。
大厅内人来人往,潮湿而冰冷的空气浸湿了人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霍月寻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目的地,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门口,却又顿在那里,傻傻地握着门把不敢进去。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如梦初醒,呆呆地走到纪灼身边。
两个大人都不在这里,宋嘉莉还在打理店铺,纪华勇大概是去食堂打饭了。纪灼和纪暖两人的病床紧紧挨在一块。勇敢倔强的少年即使在梦里也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身边的妹妹,伸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
少年唇色苍白,脸上泛起浅淡的潮红。双目紧闭,睫毛不时颤抖着。
“……灼哥,”小小的霍月寻在他的身边蹲下,既不敢大声吵醒他,却又害怕他什么都听不见,“我要走了。”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沉沉地陷在梦乡中。
“你快一点好起来,不要生病,不要这么累。等我以后长大了,厉害一点,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远处的交谈与仪器的滴滴声不绝于耳,眼前的人却寂静无声。霍月寻呆呆地、沉默地看了许久,终于准备站起身。
一旁的纪暖却醒了。十一二岁的女孩被吓了一跳,刚欲喊出声,注意到霍月寻通红的眼眶,又把那声嘶哑的呼唤吞回去了。
“你是……哥哥的朋友?”纪暖回忆了片刻,认出了霍月寻,“哥哥今天,状态不好。他才睡了一会。你是来看他的吗,你可以在这里先等一会……”
霍月寻只有二十分钟。
他压缩了所有的时间走到纪灼身边。
但纪灼睡着了,他却舍不得吵醒,只会傻傻地站在一旁。
他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纪暖的提议。可他又觉得不能这么走了,于是转过身,把那把还湿淋淋带着雨珠的伞放到了病床一侧。
“……我要转学了,”
他说,“这把伞给灼哥。”
保护他的纪灼,永远不被淋湿。
霍月寻离开了。
到霍严清车上的时候,花了十九分四十一秒。
因为他的守时守诺,霍严清吩咐人给纪华勇转了足够的资金过去,也让人给纪灼纪暖升级了病房。这场令人措手不及的病终于慌乱地过去。
霍月寻继续学习,将初中阶段落下的课程全补了回来。到高中时,他突然收到了纪灼家里出事的消息。
他花了功夫给纪华勇转了账,希望能让纪灼的生活好过一些。可钱三番五次地转过去却跟打了水漂似的看不见踪影,纪灼依然越来越沉默,脸上甚至带了伤。
霍月寻调查了一番,才发现纪华勇染上了赌瘾,甚至还是在宋嘉莉检查出生病的时候。
相隔千里,他无计可施,只能辗转几次,花费许多功夫,找到了宋嘉莉的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