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棚下,在火光之中,沈春芜的身后,好像靠上来了一个温实柔韧的怀。
这个怀,是坚实的靠山。
沈春芜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火星子纷纷下坠,眼看要烧灼在她身上。
身后人一挥大氅,把她严严实实裹在里面。
鼻腔间,是熟悉的月桂梅香。
沈春芜鼻腔陡地发涩。
原来是他。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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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我没有脱他的衣物!”◎
极少有人知晓沈春芜会打铁花。
这一门罕见的、几乎要失传的民俗绝艺,是舅父戚巍在漠北教她的,她学了长达一年。
先帝时期,每逢重大的节日筵席,道士铁匠会一起打铁花,以求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后来楚帝继位,此艺走向没落,道士消失了,精通此艺的铁匠也陆续亡殁。
这门技艺说难也不难,就是将烧滚的沸热铁水,打上几十米之上的高空。
说简单也不简单,非常考验臂力,女子天生气力小,打铁花这件事几乎是由男儿去做的,没有女子可以做成。
沈春芜第一次见到比烟火还要漂亮的盛大花火,受到了不轻的震动,她就想学,戚将军将柳木棒交给她,“行,想学舅舅就教你。”
同龄的女娘,学得是女红书画,沈春芜学得是医道解毒,如今又添一项,打铁花。
戚巍告诉她,打铁花最大的难题,就是要克服面对烈火的恐惧。
漫天花火的场面固然很美,但万千火星下坠之时,极其容易烫伤身体。
沈春芜第一次成功打铁花的时候,头戴簟竹质地的葫形帽,身上穿着鱼鳔质地的护袖,这些都是减缓烫伤的东西,但当火星子真正落在身上的时候,那种潦烈的灼烧感让她终身难忘。
她只打过一次,是人生第一次,也几乎是最后一次。
后来,从漠北回至奉京,她放下野性,重拾仪礼,当起了规规矩矩的闺阁小姐,一当就是五年。
奉京城有高雅名贵的烟花,贵人们不需要打铁花这种东西,沈春芜也没有再碰过柳木棒。
第六年,她十六岁,沈家出事,戚巍失踪,加之双目失明,对她造成更深的一重打击,故人已逝,那种极致绚烂也一去不复返。
她的少女时代啊,根本回不去了。
纵使有制造浪漫的本事,可那漫天花火,给谁看呢?
没有合适的人。
所以,最初沈春芜根本没有想过在太后寿宴上演绎一场。
大抵是觉得这些人根本不配。
她也怕触景生情,会重返痛失至亲的梦魇之中。
但总有人逼她,要将她逼到绝境。
那她就只能绝处逢生。
打铁花就是一次浴火重生。
她不怕疼。
这种疼痛让人清醒又亢奋。
她吩咐奔月搭起花棚,黄槐烧煮铁水、伐斫柳木,裁成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