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前些日子,他还下旨将苏怀月放在寿康宫住下呢,这苏怀月好像也并不怎么当回事,基本没在他眼前出现过。
也就是那日他的生辰,这苏怀月送了碗面过来,同他说了些话。可那面也不是她自己想送,是她替张彤儿送来的。
再往近了想,就刚才,他特意召了苏怀月到御前来,关心她绿石书院一事。她不也该趁着这难得仰见天颜的机会同他攀谈两句么?怎么却好像在他身边受了什么磨难似的,逃得那样快呢?
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难道一个女子恋慕一个男子时,能表现得这样言行不一么?为着这个问题,皇帝颇为不是滋味地琢磨了半晌,便又想起沈千意那夜欲言又止地问他:“你真信了?”
难道真是不可信么?
皇帝忽而有些恼怒地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堂堂天子,何以至于费劲琢磨这样的问题?谅那苏家女再如何大胆,也不敢虚言欺诳。
这么想罢,御驾已经到了大云经寺了。
了然大师打头,领着一众僧弥正列队迎他,他便也将这个问题暂且压到了心底去了。
苏怀月等一众低阶的文武官吏跟着进了寺,却不能再跟着进大雄宝殿观天子礼佛,只在前殿停了下来。
也是人多地位又低,等了一阵只无人搭理他们。大殿又闷,不少便都出去院子里透口气,渐而东走西看,人群便渐渐散去了。
苏怀月并非虔诚的佛教徒,这会儿对着前殿的菩萨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为父亲与杨叔、杨夫人献了几束香,便也探头探脑地离开了。
她心中还是记挂着那张密条,看看时辰差不多也是隅中时候,便离开大云经寺,直往城东南去。
今儿满城的百姓大多数都往西郊去了,街面上空荡荡的,倒实在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苏怀月漫无目的走了两遭,走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依然什么也没发现。最终垂头丧气地行到了一处酒楼前,打算去讨碗水喝。
杨九娘忽而扯了扯她的衣角。
苏怀月疑惑回头,便听杨九娘细声道:“明明哥哥。”
“嗯?”苏怀月顺着她目光看去,看到的却只是酒楼前一辆牛车拉着些箱子,箱子层层迭迭,倒并不见得哪儿有什么明明。
杨九娘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力气很大,直把她扯得蹲下来。苏怀月这时再看回去,却惊悚地发现牛车最底下被挡住的一个箱子开了条缝,露出来里头半张脸,瞧起来当真是明明!
他嘴巴里塞了个布团,身上想必也被捆得扎实,只能如此艰难地撑开这箱子小小的一条缝。正把脑袋使劲往那条缝里挤,企图从那缝里钻出来。
倏而,他似乎注意到了有人看过来的视线,立即闭上了眼睛装死。等了一小忽儿见得没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又张开了眼睛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看清来人后,登时是激动地啊啊呜呜起来。
可还不等他引起苏怀月的注意,便忽听牛车上传出来一声恶声恶气的呼喝:“喂,你两个,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