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倘若没放到正确的土壤里,长不成参天大树,便会夭折。这道理他知道,沈千意也知道,无需开口,千言万语便尽在这耐人寻味的两下轻拍之中了。
萧听澜只道:“我今夜带了酒来,你可备了好菜?”
非朕而称我。
今夜不是君臣,是故友。
紧接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个物事,扔回到沈千意身上,点评:“矫情。”
沈千意接过,好一阵怔愣,竟是那个金色鱼符袋。
他摩搓着袋子底下那个破例绣上的“仁”字,听着那句“矫情”落在耳中,到底忍不住笑了一笑。
自古君臣两相疑。他与皇帝相识相交于微时,也曾折花载酒少年游,后来并肩作战,共看江山,何等风光灿烂。走到最后,君臣相厌,兰因絮果,倒也再是正常不过。
没想到…没想到…
他到底是没有看错人。
沈千意起身,攥着拳狠狠往皇帝肩上一拍,下手之重,多少带着点私怨:“招呼不打一个就过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哪能给你提前准备酒菜?只买了些凉菜,我还未来得及吃,便请这位尊贵的天子将就将就些罢。”
萧听澜道:“料事如神沈军师,却也不过如此。”
沈千意反唇相讥:“天之骄子萧将军,也曾小肚鸡肠!”
萧听澜一愕,没料到沈千意竟然真搁这蹬鼻子上脸,气笑了:“好、好、好!伶牙俐嘴,我不如你。”
沈千意哈哈大笑,从床底下箱子里掏出坛酒来:“正宗的烧刀子,我托人从幽州带来的,别喝你那白开水了。”
两条光棍夜半喝酒,话题东绕西转,到底是转到女人身上来。
沈千意喝多了又开始上脸:“我、我听说你心里藏着个相好啊。”
萧听澜蹙起了眉头:“哪来的谣言。”
沈千意“嘿嘿”一笑:“这宫里都传遍了。不,不只是这宫里,怕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咱们大启高高在上的天子,爱上紫藤萝了。”
“我还不知道你,知道的花名怕不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怎么突然就又对着紫藤萝雕木簪子,又下令在有芳池种紫藤?…”他将那酒盏往桌上一顿,“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兄弟,好啊,真不够意思!”
萧听澜听得此言,那眸光便射向了高福。高福吓得一哆嗦,忙道:“陛下,奴婢可什么都没说啊。”
沈千意大着舌头:“这可怪不上高公公。小太监小宫女眼睛又没瞎,哪个看不见?更别提种紫藤的工匠了,怕早就上下传遍了。陛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快老实跟兄弟坦白了,到底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了?”
萧听澜打开他想伸过来拍肩的手,轻呷一口酒,淡淡道:“确实是有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