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所以到头来,陛下是在空手套白狼,只有他们是真掏钱了吗?
严弥眉心一跳,本想反对,但想想那即将到手的两千两,还是决定暂且装聋作哑,低头喝茶。
于是本次义卖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郦黎作为最大赢家,喜滋滋地带着一车宝贝和一千两银子满载而归。
安竹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临走的时候,奴婢瞧定远侯的表情,简直跟吃了泔水一样,有苦说不出呢。”
郦黎看着旁边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心情高昂的只想飞上天空与太阳肩并肩。
听到安竹的话,他掀起帘子笑道:“朕只是叫他吃了次哑巴亏,三千两银子对于侯府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倒是陆舫那句诛心之言,才是真打到了他七寸上。”
安竹疑惑道:“奴婢愚钝,这是为何?”
“罗登能有今天,全靠严弥一手提拔,”郦黎说道,“严弥如今的心腹大患,便是各地的藩王势力,而通王卢弦,乃藩王中最为刺头的一位,听说,其手下兵将数量早已不输严弥亲军。”
严弥的亲军大多驻守在外。
一来防止边关不稳,二来防备藩王进京勤王。
郦黎:“严弥生性多疑,若是他怀疑心腹与通王私下有联络,你猜,他会怎么做?”
他幸灾乐祸地想:
那老登今晚,估计是彻夜难眠吧。
陆舫忍了整整一路。
等到家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陛下竟还有如此聪明才智呢?
与定远侯讨价还价起来,竟丝毫不输那些饱学之士的辨才!
对了,脸皮厚度也叫人颇为赞叹!
陆舫近来一直在想,究竟什么人能当得上他心目中“明主”二字,世人所说的英雄豪杰,西北王昆世,通王卢弦之流,他一个也瞧不上。
不过是一群仗着家世出身、高官厚禄为饵,聚集庸才的庸主罢了。
前些天,他的同窗解望写信给他,说自己已找到了能安天下之人,言辞间颇为激动,崇敬赞叹之意溢于言表。
还言之凿凿地说,虽然主公现官职微末,将来定有大鹏振翅风云化龙之日。
解望与他同窗三年,但比他小四岁,陆舫觉得对方小小年纪过于正经,满脑子忠君报国思想,又过分注意仪态举止,曾调侃他怕不是个腐儒转世。
但对于解望的才能,陆舫却是十分敬佩的。
与他不同,解望出身清流世家,祖上曾官至宰相。在太学时,京城无数年轻才俊上赶着与之结交,而解望本人虽性情温和,心气也颇高,碌碌之辈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如今却对这样一个寂寂无名之辈如此大加赞赏,不由得也勾起了陆舫的好奇心。
朝局糜烂至此,他对官场早已无甚留恋。
陆舫本想过几日就辞官,带上老母亲去徐州寻解望,顺便观察一下那位霍公。
但自打那日在相国府走了一遭,他就改变主意了。
他要留下来。
看看他们那位突然变得有意思的陛下,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白天义卖会上,郦黎一面神定自若地把定远侯逼问到满头大汗,一面悄悄把自己发抖的指尖藏回袖中的画面,陆舫又忍不住勾起唇角,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愈发正确。
京中一成不变的乏味日子,终于要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但在此之前……
陆舫叹了一口气:他得先去跟上官告个假,避避风头。
深夜侯府。
“郦家小儿,竟敢如此欺我!”
罗登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房中,大骂道:“我费心竭力地为他操办义卖会,结果他却摆了我一道!还有那个该死的陆舫,害我在满朝公卿面前颜面尽失,还被相国叱骂!可恨至极!我定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