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朱赟这个人,看着样样不行,偏偏哪的好处都有他一份,他总是擅长伺机而动,达到自己的目标。即便是不起眼的一次比试,结果也无关紧要,他却比得很认真,连续四年拔得头筹。此人咋咋呼呼,却目光如炬。容语重新审视了一番朱赟,也跟着拍了拍王桓的肩,“小王爷说的没错。”王桓摸了摸后脑勺。不知是谁起意,回想当年皇帝带领水兵在岳州一战,彼时左都御史李蔚光是帐下军师,湖湘蛮军占据地利,负隅顽抗,李蔚光使得一出水门阵,引蛮军出战,最终将对方精锐聚而歼之。往事历历在目,年迈的皇帝已许久不曾舞刀弄剑,一时兴起,便拔了侍卫的刀,喊上李蔚光等老臣,一道与他登舟,笑谈过去的风光伟绩。正中的看台上,只剩下一袭宫装的皇后与两名宫婢。昳丽的天光下,王皇后面容一点瑕疵也无,她目色怔然望着湖面那艘华舟,明明隔得远,那个人的身影却还是一瞬间撞入她的眼帘。她的少年哪,已早生华发。曾经的璀璨浮华,被时光的车轮碾过后,只剩下斑驳不堪,而偏偏,她清晰地记得,他在她心上刻下的浓墨重彩的每一笔。骤然,座下似有什么东西一响,紧接着脚下一空,她随同那把凤椅,齐齐往后栽去。“啊”两名宫婢的尖叫声,似划开波澜的浆,瞬间惊起千层浪。李蔚光心灵感应,回眸那一瞬间,一道蓝紫的蝶影,从他瞳仁里划过,更似从他生命里碾过。温热的湖水漫过她的面容,鼻孔瞬间被水充滞,呼吸倏忽被夺。没有眉心紧皱的剧烈挣扎,她静静地承受这一场沉沦。翟衣沾了水,越来越沉,将她强行往下拽。她大概是要死了。她并不惧死,甚至盼着早些得到解脱,只是她还有心愿未了一行晶莹的泪自眼角滑出,慢慢汇入湖水里,与之融为一体。朱靖安站在龙舟最靠边的位置,他双手抱胸,饶有趣味望着那坍塌的一角。妙啊,太妙了。杀人不过诛心,让王皇后在李蔚光面前落水,逼着那尘封二十年的往事浮出水面。既丑陋,又血腥。这到底是谁的手笔,他忍不住要抚掌,简直是神来之笔。李蔚光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这是谁的局,他应该要怎么做,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脚步迅速往前一迈,一只强有力的手伸过来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腕。“老师,这是个陷阱。”谢堰低声在他耳畔落下一句,旋即迅速扫视全场。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有一道湛蓝的身影,毫不犹豫一跃而下,身姿在天际划过优美的弧度,流畅地朝她划去。紧接着,侍卫与内侍四处涌动,作势要跳水救人。千钧一发之际,谢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许其他任何人入水,要保住王皇后的名声,也要为那个人作掩护,他几乎不假思索断喝一声,“谁都别动!”那些侍卫均被他喝住,纷纷朝龙舟望来。谢堰来不及解释,面容沉静望着朱承安,“四殿下,还请立即叫上那两名宫女,乘舟前往湖心岛接应娘娘!”朱承安呆愣一瞬,二话不说沿着甲板往岸上奔去。谢堰当即朝皇帝拱手,“陛下,臣恳请”“你安排”皇帝怔怔望着那溅起的巨片水花,心也跟着那道身影沉了下去,凭着本能吐出三字。谢堰顿了下,忙往刘承恩拱手,“刘公公,即刻安排人前去请太医!”“好”“王桓,领虎贲卫封锁现场,将所有牵扯官员工匠全部扣押,”“许鹤仪,你随王桓去,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王桓痴愣地望着渐渐平静的湖面,一颗心涌到了嗓子眼,后背已不知不觉湿透,许鹤仪见他犹然不动,推了推他,“王桓,咱们杵在这里帮不上忙,你带虎贲卫快些封住现场”王桓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前跨步,顷刻跃上了岸。其他在场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冷汗涔涔,尤其王晖,已是惊得跌坐在地,再没了往日的沉稳。皇帝恍觉指甲已嵌入徐越的手心,喘了口气,颤声问谢堰,“朕瞧着有人下水去救皇后了,是谁”关键时刻谢堰喝住侍卫,不许人下水,皇帝心里是存疑的,他晦暗不明瞅着谢堰,“刚刚下水的人是”谢堰迟疑了下,罢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掩饰不了,遂道,“是东宫伴读容语。”皇帝听闻是容语,眉头缓缓舒展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