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语愣住了,“小王爷?”朱赟惯在风月场所流连,平日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今日面对容语诘问,反而不好意思来,他错开她灼灼的视线,挠了挠后脑勺道,“没什么,本王嘛,一向随性而为,一旦看谁顺眼了,便什么都不计较了”容语听得一头雾水。朱赟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偷窥了她换装,这太跌份了,有失他端王府世子的身份,于是打定主意瞒着她,“你掳沈灿进雅间被我瞧见了过了一会,你又易容成沈灿的模样出来,嘿,还别说,容语,你穿女人的衣服挺好看的”朱赟笑嘻嘻的。容语一阵错愕。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当她男扮女装?原本不抱期望的心,又缓缓悬了起来,试探问道,“就这样?”“你还想怎样?”朱赟装糊涂,“我就是瞧你扮装格外有意思,对了,容语,这易容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只要你教我,今日之事我绝对守口如瓶!”容语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不管朱赟是真是假,眼下看来,他是无意揭穿她,且不说他有什么目的,现在除了顺从他,也没别的法子。她闷声点了下头。朱赟安抚好了她,玉扇摇得飞起。“就这么说定了,得空你来王府,或者我去东宫找你”朱赟忽然对未来的日子有了憧憬。又见容语眸若静水,跪坐在一侧,不知在想什么,瞥见她掌心还残留着一些玻璃碎渣,伸手用袖子帮她拂去,“哎呀,若伤着了怎么办?这些事有下人做的”“对了,你一天没吃东西吧,这里有食盒”又将小案里侧一朱漆缠花食盒递给她,笑呵呵道,“福顺来的点心,色香味俱全。”容语望着鞍前马后的小王爷,一时难以适应,闷了片刻,接了过来,掀开食盖,吃了几口点心。杨庆和自奉天殿出来,沿着东华门出宫,匆匆来到对面一间茶肆。被侍者引入二楼一雅间,推开门,一股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王晖一身玄袍跪坐在长案后,亲自在烹茶。玉炉生烟,茶香四溢,烟氲的水汽并茶香缭绕在王晖身侧,他方脸阔目,胡须发白,竟像是山野道人,茶盏是天青色的,钧窑的冰裂纹,被斜阳折射出一抹亮艳的光彩,又浸润在水汽里,仿佛光晕。“杨大人来的正好,茶已备好,是新进的峨眉毛尖。”他将煮好的热茶斟入瓷杯,缓缓推至杨庆和跟前。杨庆和跪坐了下来,把折子小心往旁边搁好,哪有功夫与他品茶,只道,“幸不辱命,让李姑娘当了魁首。陛下已认可采选的结果,不日会下旨赐婚。”王晖高深地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神情被烟氲缭绕,瞧不真切。“只是李家女入东宫,陛下那头怕是不好受,王相为何执意如此?”这是杨庆和最担忧之处。王晖闻言,慢慢掀起眼,捋起胡须笑望他,语调平和道,“杨老莫急,我自有分寸。”杨庆和眉间一宽,放心下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才擒起茶杯,吹吹热浪,轻抿了一口。“怎么样?好喝吗?”王晖笑意盎然问他。杨庆和对茶并不在意,而是想起一事,“对了王相,我今日在名册上写的是‘李四小姐’,陛下令我准备两位姑娘生辰八字,等着合婚下旨,你说咱们是不是得把李四小姐改成李思怡?”王晖闻言灰眸如同蒙了一层迷雾,慢声道,“不必,就写李四小姐。”杨庆和微微吃了一惊,连忙将茶盏放下,紧声道,“王相何意?是让李思怡顶着李四小姐名头直到出嫁?”王晖眸光一转,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按住杨庆和激动的手腕,“杨老,不瞒你说,此事我另有安排,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待有朝一日,我会告诉你真相。”杨庆和忧心忡忡地盯着王晖,他与王晖同朝为官多年,也算了解彼此,王晖此人做事如雾里看花,总叫人瞧不真切。罢了,他是四皇子嫡亲舅父,不可能害他。“李蔚光那头呢,需要我上门拜访么?”王晖再次摇了摇头,“杨老,接下来您什么都不用做,一切交给我便好。”王晖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庆和便知他已有深谋远虑,遂不再多言,气定神闲喝起茶,才喝半口,皱了皱眉,“好了,我饿了一日,五脏庙早就闹得不可开交,刚刚这涩茶入肚,灼得我胸口好不难受。”王晖朗朗一笑,扬声道,“来人,上酒菜。”容语并未回宫,趁着天色暗下,贴着暗巷往端王府北面的明照坊去,至一处宅院西北墙外,四下扫了一眼,确认无人,身如蝶影一跃而入,落在偏院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