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朝着左边的金椅而去,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像是听到某种记忆里的声音。来过这里吗?还是不曾?火焰抬眸。视线猛然间撞入一个画面。年幼孩童的恶作剧,小刀,划痕,笑骂声。这画面来的毫无头绪,心头溢上异样的感觉,仿佛冷寂许久的胸口突然被一阵热风胀满。他几乎是被一阵奇怪的直觉拉着走到金椅旁,微微伸手,有些颤抖的摸上那把椅子的边角。精准的摸到一条浅浅痕迹!是谁刻上的这个划痕?!为什么他会知道?或许,不光是这个痕迹。这里的一切火焰都知晓。应该是说,这些东西不在他记忆里,他未曾记得,却能在内心深处感觉的到。两百三十八间楼阁房屋。脑海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体已经先行一步,狂奔起来。红衣只掠起一道惊鸿,闻风丧胆的恶阎罗,从来没有跑的这样快过,像是在逃命,脚步几乎是慌乱,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光怪陆离的感觉甩远。路上各式各样的楼阁房屋火焰通通没有心思细看。跌跌撞撞,走进个幽静的花园。那院中种了一片粉嫩的桃树,花千紫粉下,他仿佛看到,看到桃树是他小时陪着阿娘种下的,那时正好是花季,青石圆桌放着他爱吃的甜糕,长凳上落满桃花碎瓣他在其中安睡。阿娘说:“吟之,今日功课还未做完,怎的又在贪玩?”“说了甜糕不能常吃,你呀,还要不要牙齿了。”阿娘将他抱在膝上,笑道:“你阿爹来信,说想我们了,等过了这个花期,我们就回焰城,明年开花的时候我们再来。”小孩子调皮,笑痴痴的握紧了她的发丝,扯的她微微蹙眉,怒道:“跟你说话呢,又调皮!我们要走啦,你要跟哥哥好好道别,知道吗?姨娘也常常要念叨你呢。”一定是来过的。一定是记得这里的。这里的每一处,每一寸,都给他无比熟悉的感觉。像是被蜂刺蛰中,胸腔里弥漫出剧痛,疼的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要在这样的残骸灰烬里捧起这一抹记忆。他知道。他知道这里的花树有多少棵,落叶的风景,日出的颜色,知道那石梯上的青苔有多滑脚,知道夏季多炎热,冬季多寒冷。可是为什么不记得了呢?这到底是梦,还是幻境?往日种种如逝水,在这样的场景下毫无预兆的湍急而下,火焰在这一刻像是被潮水吞没,感觉到窒息,压抑,想出去,他不想呆着这里开始失去冷静,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翻找起来,门后,下一扇门后,就会藏着真相,藏着因果,只要找出来,这一切就能解释清楚。这就像是一个人明明回到了家,回到有深刻印象的地方,周围感觉都是熟悉的,然而偏偏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自己在哪里,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这样熟悉,这样陌生,这样矛盾。几经挣扎后,火焰僵硬又木讷的走到一扇房门前,门上没有牌子,然而他却清楚,这里就是阿娘曾经住过的地方。湘妃木门上刻着一株艳丽的桃花。房间采光很好,几乎没有什么陈旧的味道,桌子上甚至还插着今晨折下来的桃红,珠帘微微晃动。星星点点间是瑰丽颜色。火焰满头冷汗,微微顿住,他没来过这个房间,但他仿佛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这珠帘后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他阿娘爱美极了,房间里一定要有镜,无事时常常坐在镜面前,描眉修饰,坐在一天也不嫌无聊。他伸出的手几乎是颤抖的,他总觉得九尾妖花就坐在这珠帘后,她在这里,只要火焰掀开这扇珠帘,两万年未见的人,就会回头,笑意妍妍。眉目间的胭脂,比阳春三月还要美艳。终于——掀开那层细碎的星光。像是推开布满了灰尘的盒子,天旋地转间,视线陷入沉沉的黑暗,等火焰勉强适应光线后睁眼,眼前的房屋,桃花,珠帘,熟悉的一切都没有了!闯入一条黑漆漆的通道。这是出来了?锁妖塔的第七层究竟是什么意思?火焰未曾深想,心口却犹如万蚁噬心,痛的更加厉害,扶住心口,强忍着剧痛,继续朝着前方走着。第八层。会是什么?北玉洐在哪里?他们会不会相遇在第八层?抱着各式各样奇怪的想法,在这沉沉的黑暗中前行,火焰终于见到远处的一丝微弱光线照亮甬道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