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砜盯着地图:“血狼山在哪里?”“大概在这儿。”靳岄回忆星斗的位置,在北戎的西北端放了一块小石头。“这么小?”贺兰砜惊讶,“不可能!”“天下很大哩!”靳岄张开双臂,“这儿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在赤燕南部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海洋,琼周东部还有别的大岛域,这些地方大瑀人都没去过。金羌你知道吧?过了金羌再往北去,据说有巨大的火山和冰川,有比人还高的鸟,河流里藏满了金子。”贺兰砜看看他,又看看那地图。“那我和你呢?”靳岄拈了两颗沙子,放在“血狼山”的石头上。“这就是我们。”“……看不见。”贺兰砜说。“咱们能互相看见就行。”靳岄说,“你们驰望原的天神要管辖的地方已经很大,大瑀人信佛,佛祖和天神……”他话未说完,贺兰砜凑近,嘴唇碰了碰他脸颊。“既然这么小,那驰望原天神也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贺兰砜说。靳岄心口又是一热,扭头抓住贺兰砜衣襟:“你总这样……”“不喜欢?”贺兰砜很低地笑,声音震动着耳朵和靳岄的胸口。就在他试图反过来袭击贺兰砜的时候,头顶树梢传来一声呼哨。靳岄立刻松手。岳莲楼飘然从树上跳下,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笑道:“别介意我呀,继续继续。”靳岄反齿相讥:“偷听别人墙角,不要脸。”岳莲楼一愣:“可以啊小将军,跟人亲完嘴,舌头都变利落了。”贺兰砜微微仰着头,挑衅般看着他。岳莲楼笑道:“看我作甚?好像我没亲过似的。”靳岄:“……你没有!”岳莲楼风一般跃过来,他动作太快,两人根本看不清,也躲不过,靳岄额头被他狠狠亲了一口,岳莲楼还不解意,抱着贺兰砜也飞快吧唧一声。不过眨眼功夫,岳莲楼又站回原处。他摸摸下巴,似在回味般舔了舔嘴唇:“不错。”贺兰砜脸都白了,跳起来就要朝他冲过去。岳莲楼跑了几步扬声大喊:“高辛王在这儿!”蜂拥而来的人们把贺兰砜拉走了,只留下呆坐的靳岄和恶作剧得逞后笑得前仰后合的岳莲楼。“岳莲楼,你生平最爱之事,是不是惹别人生气?”岳莲楼打了个响指:“知我者,小将军也。”靳岄拍拍身边石头请他坐下,半晌才问:“我是不是错了?”“亲嘴吗?”岳莲楼怀中变戏法般掏出一个细颈瓶子,一闻便是酒气,他边喝边说,“在我这儿,不说亲嘴了,你俩现在就地做夫妻之事都没错。”靳岄:“……不要这么粗俗。”只要跟岳莲楼聊的不是正事儿,靳岄总有种无法招架之感。岳莲楼惊讶得十分夸张:“人间最大乐事,怎能说粗俗?”靳岄只得岔开话题:“你跟陈霜都说让我和他好好相处,我确实喜欢和他在一块儿……这不是骗他。”岳莲楼敛去嬉皮笑脸,认真道:“当初让你骗他,是无奈之举。我当时还不了解贺兰砜此人,但现在我们都晓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他一定能帮你回大瑀。”“不是这样的。”靳岄低声说,“就算他不帮我回大瑀,我也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也一样喜欢他。”岳莲楼怔怔看着靳岄,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他被少年人别别扭扭才肯说的真心话震惊,只一遍遍梳理靳岄垂落肩上的长发,很久才说出一句:“没料到你这么认真。”靳岄抬头望他:“我可以认真吗?”“当然可以!”岳莲楼忙抓住他肩膀,“人不必故意把自己过得这样苦。小将军,你一定得高高兴兴的,时刻都要高兴,别老想着以后。以后我们回了大瑀,难的日子还有太多太多,现在你能高兴多久就高兴多久。没人会责怪你,若真有这样不识相的人,我帮你揍他!”岳莲楼素来都认为,骗人要认真,不骗的时候也得认真,就算是玩儿也得仔细认真地玩儿,不能瞎浪费时间。他起初应堂主之命令来照看靳岄,心里存着不满,总觉得是杀鸡用了自己这把顶级牛刀,不划算。但靳岄身上总有些什么,每次岳莲楼见到了都觉得吃惊,仿佛这孱弱苍白的孩子体内有一些澎湃的东西,是酷寒和灾厄都压不死的。它总要迸发出来,总要燃烧起来,令岳莲楼自己心头也暗暗地火热着。除却白日上工,狂欢持续了好几天。靳岄轻易见不到贺兰砜,白天没人拉着他喝酒,朱夜要找他过去说事情,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高辛人和北戎人都对他充满兴趣,加上这儿北戎人都是怒山部落的罪奴,已经多年没有离开过血狼山,人人都想在贺兰砜嘴里打听北都的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