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小声说,“你怎么了?要不然回头你去杀了蝙蝠侠?我保证不拦着。”
杀吧。杀吧,都杀。
不如放手让这个操蛋的世界爆炸吧。布鲁斯摆烂地想,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留恋的吗?
……算了。
他小心翼翼拿余光瞥夜枭的脸色。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夜枭神色没有改变,甚至那个轻飘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身周的氛围突然有了变化。他感觉起来就像是……他甚至比相见时第一面还要轻忽。那时夜枭踩在韦恩大厦三十层的窗外,哥谭的风没有把他带走,现在布鲁斯也不会让哥谭的地底带走这个人。
没有什么爱不爱的。“爱”这个字眼过于浅薄。蝙蝠侠不是那种博爱天下的英雄,他甚至不是英雄。他只是不能无视跌坠下去时一只本能抬起的手,仅此而已。
布鲁斯走前一步看了眼猫头鹰的伤势。□□基本上是贯穿伤,假如夜枭没有故意把伤口撕裂的话猫头鹰本不会流这么多血,他嚎叫这么久自然是因为之前从未受过伤。……布鲁斯的心底有一面冷冷的笑起来:这些肆意伤害其他人、拿无辜者做实验洗脑的家伙,自己却自诩为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贵族。
“那现在怎么办,”布鲁斯问猫头鹰,“你们的计划破产了,我们三个就这么站在这里等世界爆炸吗?”
“……”男人怔怔看他,“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布鲁斯:“我急什么。我本来也是你们拽进来的好吧,要不是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我现在还在韦恩大厦顶楼吹凉风。答应我下次找蝙蝠侠直接找他行不行?”
男人莫名被噎了一下,他开始觉得韦恩是不是在平静地发疯。他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我们找不到蝙蝠侠,蝙蝠侠今天就没在哥谭出现过……”
布鲁斯微笑着说:“那蝙蝠侠可能是已经死了吧。”
男人:“??”他反而踟蹰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心虚,就是那种好像破坏别人感情的心虚。“……好吧,”他说,“或许你想再去试试吗?你往下走,不要走进潭水里,横向一路右拐,最尽头就是炸弹了。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制止才跟你说的,如果你最后还是见到蝙蝠侠了,记得跟他说下次早点出场好吗?”
布鲁斯彬彬有礼地跟他道谢说:“谢谢,你真好,我会跟蝙蝠侠说的。”
男人反过来安慰他:“你不要太伤心了,蝙蝠侠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韦恩,你才是我们哥谭上流社会的一员。像那种黑暗英雄,逢场作戏玩一玩就得了,不必为他动了真心。”
布鲁斯微笑:“对。管蝙蝠侠去死。”
他转过身打算从岩壁往下爬,走到半途突然一回头。他望着被自己骤变态度搞得茫然失措的猫头鹰,以一种冰冷的恶意告诉男人:
“不管你们的‘神’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和对方直接对话过?猫头鹰法庭,我猜想,你只是在无数的宇宙里听到几声呓语,就被污染、被侵蚀、被蛊惑的发了疯——你们自顾自的主导了这一切,但是我告诉你们,这一次哥谭没有人会受伤,只有你们这些混蛋的财产会蒸发,变成投入‘哥谭明日计划’的一串零。”
他看着岩壁上男人再一次情绪激动起来,最后冷酷地笑了笑:
“——而这一切,你们的‘神’,根本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听不见。这就是我们的地球。”
布鲁斯把猫头鹰痛苦的咆哮扔在身后。他抓握着岩壁上突起的石块,看准方向往下爬。他不在乎自己的西装又被蹭到了灰,说实话也已经很久没轮到布鲁斯·韦恩来做这种事了,一般来说穿蝙蝠装的时候他会直接往下跳,而布鲁斯只能可怜兮兮地攀岩。
一只手又一次拽住他的后衣领,布鲁斯感到自己重心一空,他赶紧松了手。一种熟悉的失重感传来,洞窟里刮来沉滞的风。下一秒他被人放在了地上。
果然。布鲁斯在心里微笑。
“你心情好点了吗?”他们一边走布鲁斯一边说,“你看,这也没什么难的,偶尔发发疯有利于身心健康。我突然学到了这个:如果你比别人还疯的话,对面说不定会被吓得正常起来。现在我们可以去把炸弹搞定,完事之后我请你吃阿尔弗雷德亲手做的松饼。”
夜枭:“……”
好怪。
他们的脚步回荡在洞窟底部。几步之外酒神因子的莹莹绿光反映在岩壁上,让整幅场景奇诡得像是步入梦中。他们的脚步在洞窟里回荡,穿金属战靴的那个沉重如陷在泥池,可穿牛皮鞋的那个却紧跟在其后,锲而不舍推着他——推着他往前走,不要陷下去。在这种危险的赌上性命的时候,布鲁斯反而表现得不知死活——不知放弃。
真的好怪,夜枭想。他不知道布鲁斯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布鲁斯却好像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他……夜枭微妙地品尝着这点甜味:竟然有人在想方设法安慰他。
不是为了权势金钱而趋炎附势的讨好,也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强颜欢笑的低头。
就只是为了夜枭,为了小托马斯·韦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