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寅时,来用早餐的人并不多,摊子上也只有一位手脚麻利的小伙子。“来两碗粥,招牌的!”唐季惟说。“好勒,两位稍等片刻!”小伙子笑着应了一句。男子坐在唐季惟的对面,抱拳施礼说:“在下唐沉睿,今日之事多谢唐公子,若有来日必当报还!”唐季惟抬头,说:“你怎么知道我姓唐?”唐沉睿微笑,面露苍白却依旧气质难掩,说:“谁不知道唐公子是今科会试的会员,才貌俱佳风流倜傥,街头巷尾的谈论,无意中也是听到过一句半句的,还望公子莫怪!”“名声这么响我想怪也不知道从何怪起,唐兄也是好眼力,竟然凭着流言就可以猜中,今次科举果真是卧虎藏龙。”唐季惟说。“两位公子,粥来了,加了碟儿小菜您慢用!”小伙子笑着端上来了。唐季惟递给唐沉睿勺子,说:“尝尝吧,你这胃用这粥养最合适了。”“多谢!”食不言寝不语,两位都是风度家教颇好的人,自然是无言无语的度过这本该是最紧张的时刻。付了钱,唐沉睿正准备去找寻一下周围有没有马车轿子之类的,就看见唐季惟向着摊子的小伙子走去了。“小陆原,把你家的狮子灵借我可好?”唐季惟笑着问。小伙子放下搅拌的大勺,惊奇的瞪眼,说:“你怎么知道我叫陆原?”“猜的。”唐季惟说,“马匹借我,我必定在午时之前归还!”陆原混迹市井多年,早就不似高门大院的公子哥没见过市井手段,陆原鼓着包子脸叉腰,说:“不管你从何得知我的名字,但我家只是小小粥店,没有你说的什么狮子灵!”唐沉睿对于唐季惟的行为也是如鲠在喉,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诓骗一个小伙子,但是,在他心中唐季惟又不是这像奸猾小人,于是,他左右为难,不知是该拉走丢脸的唐季惟还是跟他同流合污,只有在一旁傻乎乎的站着。“狮子灵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每天在这里喝粥的男子送与你的礼物,小陆原你忘记了吗?”唐季惟挑眉。陆原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当然记得狮子灵是谁赠与他的,但是他绝对不能说出口,只有颤颤巍巍的问:“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知道?”唐季惟哼:“不是没有马吗?小陆原不诚实哦!”陆原被呛得脸红,当年是一位男子送给了他,那时候他才十岁而已,羡慕每天打马而过的一位年轻男子,就在有一天拦住了他的马,虽然差点死在了马蹄之下,但是他还是勇敢的要求可不可以让他骑一次。男子的拍马而过的器宇轩昂至今还留在他的脑海里,他永远也忘不了男子深深看他的一眼,没有轻蔑也毫无鄙视。虽然没有骑上他的坐骑,但是却在第二天收获了一匹小马驹,陆原亲自给他取名叫狮子灵,这也是他与那位男子的相识之初。“你既认识他,又知晓我,想必是私交甚笃的友人吧。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儿也不像是坑蒙拐骗之人,你随我来,我借与你便是!”陆原低头说道。唐沉睿不知道竟真有此事,当即随着两人的脚步走去,他心中疑惑,但是更多的是佩服,能游走在市井跟各色各样的人相处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陆原把缰绳交给他,说:“狮子灵是我的宝贝,你千万要对他好一点。午时一刻若你还没有还来,我便去衙门状告你偷窃!”唐季惟笑着摸摸他脑袋,被少年一把打开,说:“你与我年纪相仿,怎可对我做出如此行为!”“谢谢你,小陆原,顾贞观没有看错你。”唐季惟蹬着马镫翻身上马,说。陆原撇嘴立在当场,即使表面云淡风轻,但是也抵不住内心的狂风海啸,纵然他一直在这里等待,那个威风凛凛的人也不曾回来。唐季惟对着下面的唐沉睿伸手:“上来,再晚就真的要等三年了!”唐沉睿文人一枚从未骑过马,况且还是和男子共骑,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陆原在下面哼着:“要是不想被摔下来成肉渣就抱住他的腰,大男子汉还如此扭捏,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唐沉睿被一个小子奚落自然是不会跟他辩驳,事实如此他也无话可说,只是觉得这个唐季惟口中的“小陆原”倒是个性十足。“夹好马肚,低头!”唐季惟说。一声鞭响,催马而出,狮子灵甩头一下就振奋得往前方奔去。陆原抱胸立在当场,若不是后面碍眼的怕死鬼,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顾贞观,那冲出的弧度和身影,没有人能够相仿。一个看了三年的同样身影,牢记在了心里五年的人,即使换了相貌身材,他还是能将他和记忆中的人重合。没有人能完全符合他心中的画框,他只需记住一个场景,那么,在年年岁岁中再想忘却就很难了,别人认不出,他可不一定!陆原看着远处的白雾微笑,我的师父,您别来无恙?唐季惟觉得唐沉睿看着像只弱鸡,实则力气颇大,双手勒得他腰都快断了,陆原说得对,他此刻完全丧失了读书人的气节!到了宫门的时候,点卯已经完毕了,眼看这一群人进了皇宫却在关门前一刻把他们拒之门外。“我们真的是举子,你别不信哪!我有文书,你看看?”唐沉睿解释说。侍卫油盐不进,摇头就是不让他们进,宫门要是随便都能进那皇帝和后宫的安危岂不是暴露于刀刃之下么!唐沉睿急得额头冒汗,他不怕自己进不去,就怕连累了唐季惟,他这辈子最怕欠的就是人情,偏偏今日还欠了这么一个偿还不起的,他深觉五内郁结,嘴唇都要起泡了。唐季惟把一个侍卫拉到一旁,侍卫刀还没□已经被他按回去了,小侍卫急了,他即使是看大门的也是最有面儿的看门狗,怎么就被你这个小小书生给制服了呢!“你是要闯宫门吗?我有权利把你切成个西瓜碎,你最好好自为之,惊动我们头儿没事儿,要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了,你还要不要脑袋?”小侍卫威胁他说。唐季惟掏出一个东西,说:“让你们侍卫长来看看这个了再说!”小侍卫不信他的,但是在宫门外推推攘攘的实则是有碍瞻观,且旁边还有一个疯子在跳脚大叫。唐沉睿着急得手脚发颤,绝没有想到今日被几个人轮流给看低了一遍,拉着另一个侍卫就开始语重心长的谈话。什么你家住哪里,我家也是那里的人,你父母叫什么,哎,巧了我也认识他们。你父母是不是谁谁谁?啊,不是啊,也没关系,我下次去拜访拜访就熟悉了等等。侍卫长出来了,皱着眉看向两人,出于某种考虑,他脚步直转向右边比较正常的一位。“你要给我看什么?”侍卫长威严沉声的说。唐季惟把玉佩拍在他手心,说:“看看就好了,别声张!”侍卫长被他的神秘给弄楞了一把,晃眼一看这枚玉佩,当即退还回去命人打开了大门。唐沉睿长出了一口气,抖擞精神跟上去。关门的声音沉闷重声把吓得一抖,回头看去,竟是红漆的金铆,闪闪发亮且威严厚重,当即就转回了头。“你别一惊一乍的,等会儿上殿见了百官和皇上小心被轰出来!”唐季惟叹气。唐沉睿经过了短短的一个时辰已经将唐季惟竖起来膜拜了,从陪他下马车的豪情,到骗来了马匹的圆滑,现在又骗了侍卫打开宫门的机智,特别是作为文人竟然马术奇佳。他已彻底把唐季惟拉入了可亲近的范围。“你刚才怎么骗开了大门啊?你给侍卫看了什么?”唐沉睿很疑惑的说。唐季惟勾动嘴角,眉毛上扬,说:“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