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莲花皂有价无市,更是惹得原本驰骋在黑市倒卖马匹军火的都红了眼,后悔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没有趁着月黑风高在满香阁门口蹲点守候。
然,以上郑清婉统统不在意,她还在为着今晚的花宴做最后的准备。
她知各位佳丽们今晚必定纷纷巧逞姣容,遍抹妆点,恰似寒梅占早,争先暗吐香蕊。
若是到时亭台雅致,群卉共赏中忽见主人家的珠箔高褰,衣装有失那就不美了。
所以原先做事果决毫不犹豫的她在一众衣裳头面里挑了两个时辰才定下来,倒是谢毓的今日着装,她昨晚儿快刀斩乱麻,眼神略过扫了个大概就选了出来。
一身绀蓝云肩通袖膝襕四爪蟒袍,四合如意连云纹,间饰杂宝,配以白玉透雕玉带畴。穿上之后,宽肩窄腰,长身玉立,庄重亦不失亲近,蛮符合谢毓在外温和有礼的形象。
“要不是若瑶,我竟不知我这等粗人还有这身鲜亮衣裳。”谢毓拢了拢衣袖,满意地对郑清婉说道。
“那衣裳&039;挖花妆彩&039;的技法难得,色调也相宜,让人想忽视都难。”郑清婉刚别上一对金钩玉葫芦耳环,稍微分神从镜子里看了眼谢毓,“让石头给你换个螭纹带扣吧,龙首未免张扬,我当时看左了,没留神竟给拿错了。”
谢毓垂首端详,发现确如郑清婉所言,赞同道:“若瑶果然心细,不过这龙首没大所谓,皇叔的赏赐旁人还是不敢造次的。”
郑清婉点点头遂不再多言,专注于最后的定妆。
待她转身回眸冲他柔柔一笑时,谢毓有一瞬的怔愣,“若瑶甚美。”他瞧着眼前面粲如画的佳人喃喃道。
天色渐晚,一早备好的花灯悄无声攀上了京大街两侧,点亮了流动的夜色。各府车马来来往往,人群攒动络绎不绝,但任凭过路人如何张望,也终究无法在门口巡逻侍卫的监督下溜进去。
因只有拿出锦鲤券的姑娘才被专门等候的小侍从领进院门。而若与券一起出示莲花皂,则有更高品级的专人引领着到花园里的二楼贵宾席。
满香阁的后院不算小,内有两层高临湖水榭,郑清婉请了许多乐女在湖中间的凉亭上演出,琵琶音色玉润清亮,透过晚风传到耳朵里,平添了几许慵懒和惬意。
在场的贵女们数景妃的嫡亲妹妹慕唯和沈家的女儿沈恪媛风头最盛,原因无他,只这两位集齐了所有花皂。
汪琪以为自己得了莲花皂安排在最前的坐席必会得到众人的赏识,谁知她被引着落座后还是没有人凑到她的跟前,几位有头脸的女儿家都竞相往那二位跟前转,说那些个讨巧话。
慕唯作为慕家未出嫁的小女儿,父亲是皇上倚重的将军,姐姐是高位嫔妃,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众人赶鸭似的往上凑也就罢了。她沈恪媛是什么货色,区区扬州富商出身,也敢比着正儿八经的官小姐在这儿耀武扬威?当真是暴发户的德行没眼看。
汪琪虽然端坐着,心底里可是好一番计较。
“姐姐身上穿得可是月华裙?”那被簇拥着的沈小姐突然越过人群对汪祺问道。
“是。”众人的目光围上来,看得汪祺极不自在,下意识地抿唇低头,揪着一卷帕子,心里好是慌张。
无端端地,这沈恪媛抽了哪门子的风想着提起她来了?
“哎!妹妹,你怎生在此?还做了贵小姐的座儿?”御史府的二小姐是汪祺姑母的女儿,虽然没有莲花皂,但是因着有牡丹花皂也能在场,不过可没有专门的坐席。
她看到汪祺大言不惭地坐在席位上回话颇感惊奇,她就说这小妮子怎么都有莲花皂了还在府里遮遮掩掩,敢情是想来这出风头了。那月华裙可是上百两才得一条,并且有价无市,她求了好久都没成功。
“韩小姐认识啊。”沈恪媛走过来略带玩味地在汪祺惊诧的表情上停留了几秒,“前些天云巧阁的掌柜来报,店里刚出的月华裙被人花了上千两银子买走,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妹妹!韩小姐平日里也忒低调了,认识此等人物也不想着与我们这些姐妹引荐一二。”
沈恪媛悠悠的语调让汪祺坐立难安,她这裙子本就来得不够光彩,她也没想到那人出手就是这么一大笔,实在是草率了,对上旁边二小姐几近扭曲的神情,她都不知该如何回去向姑母交代。
挨过今晚就好了!只要有贵人能看上她,之前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如若不然,她也不敢想自己会有怎么的下场。姑母势必会刨根问底,可是她答应好了不能说。依着姑母保太平的性子肯定是要将她遣返。不不不!她不要过下等人的生活!
“也真是巧了,月华裙得来不易,本来打算这条自个儿留用,没想到被姐姐买走了。姐姐真是好眼光!”云巧阁本来就是沈家的产业,沈恪媛如是说道也不稀奇。
加上她本身出手阔绰,动不动赠人上百两的珠宝首饰,所以许多官家小姐也爱捧她的场。
“你家既然有铺子,何必又来这起名花宴凑热闹,赶明儿自己办一个不是更方便吗?”那厢慕唯见这边围了不少人,也赶过来横插一脚,她跟沈恪媛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逮着机会就损对方几乎练成本能反应了。
“慕小姐说得轻松,谁不知这花宴实质上就是个相亲会,你可别给我说你不知道那些个有身份地位的贵夫人们都在另一座楼上看着咱吶!”沈恪媛眉间一挑,假模假样地捂嘴偷笑起来。
眼下之意就是她沈家纵有家产办得起一场花宴来给自家妆品造势,但请不动那些个豪门贵族来捧场,她为了奔赴个锦绣前程,嫁个如意郎君,必得想尽办法来此,不惜花大价钱集齐了全部的花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