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瑾稍抬了下眼:“叫蕊姬多上些心,皇上操劳,安神汤更是得日日喝才能保重龙体。”
妙意连忙应声:“是,奴婢明白。”
“世子那边可好?”崔若瑾罕见地问起了谢毓的情况,她从进了这后宫之后一直为了避嫌从不主动提及。最近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心虚地怕谢毓发现,忍不住开口询问。
妙意察觉到崔若瑾的情绪变化,迅速回道:“世子爷虽在前线,但世子爷身边有能人护持,您不用过于忧心。”
崔若瑾轻轻点了点头,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那丝隐隐的不安仍未完全消散。她稍稍坐起了些,拿软枕靠在腰后,眼神透出一股深沉的思虑,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重大决定。
“也不知,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深宫漫漫,她以为自己是可以骗过自己一辈子,安于这囚笼般的生活,侍奉君主,照养皇子,一如她的原本的封号贤。
可是,当她见过帝王的冷遇和后宫的争端之后再碰到郑清婉那么鲜活的人生后,她才猛然意识到,或许诚王世子夫人那样潇洒自在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而且这本来也属于她。
自先前禁足后,崔若瑾的心中就已埋下了失望的种子,就算之后解禁和皇上重归于好,她心里的裂痕也没有消弭。尤其在她亲眼目睹谢毓对郑清婉的在意之后,那颗种子迅速地生根发芽。
崔若瑾的内心开始动摇。她羡慕郑清婉的自信和能力,她明白郑清婉为何如此受人瞩目。曾经的她也享受过类似的待遇。但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往日的光辉不再,而自己则被困于这座深宫。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
于是,她放弃了之前想要维系的平衡,接受了父亲一直以来的提议,与其辛苦地争夺皇帝的宠爱以换取权力,为什么不从源头上掌握真正的权力?
她有皇子在侧,有世家撑腰,只要她决心背离皇室,太后和皇帝还能指望用一个皇贵妃将她永远困在这深宫中吗?难道他们真以为,将她牢牢捆绑在这后宫,就能让整个世家俯首帖耳?
崔若瑾的决心便愈发坚定。她开始有意地为难郑清婉,试图通过后宫的手段彻底击垮这个曾让她心生嫉妒的女子从而让她产生满足感。可是,每一次都被郑清婉化解了难题。郑清婉的坚韧与智慧令她屡屡挫败。
或许正是这些失败,让崔若瑾更加清楚,单凭雕虫小技已无法在这深宫中赢得胜利。于是,她接着准备着下一步更大的计划。她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谢毓不在京城,皇上心系前线,她有极大的自由去完成她的布置和安排。
可她的动作真的很难瞒过谢毓,她能用的世家资源谢毓也可以。她只能希望谢毓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也不要被郑清婉扰乱感情,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个皇贵妃身边。
庭院里的枝条在寒风中轻轻摇动,宫灯在走廊上微微摇曳,远处,几座巍峨的宫殿轮廓隐现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神秘而庄严。
妙意手下不停,想了一会还是斟酌地开口道:“主儿,时候不早了,明早还得去太后娘娘那里侍疾,早些安置吧。”
太后自太子病逝后身体就一直不爽利,自打大军出征后更是忧思加剧,一病不起。为了不引起动荡,宫中对太后的病情严加保密,只让后宫的嫔妃们轮流去侍疾,祈愿太后早日康复。
崔若瑾长舒一口气,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似乎被妙意的话拉回了现实。她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无论心中如何不甘,依旧不能任性行事。她要把握好机会,一击必中。
“你说得对,还是早些休息吧。”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些隐忍和无奈。躺在那铺满锦缎的软榻上,崔若瑾闭上了双眼,她暗暗祈祷,心中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
夜还很深———
冬日的寒风依然不留情面地侵袭着大地。营地四周插满了旗帜,旗面被凛冽的北风吹得猎猎作响。巡夜的士兵披着厚厚的铠甲,在帐篷之间来回巡视,一切显得安静而有序。
谢毓从驻边大将军的营帐里讨论完军情,瞧着刚过了子时还不算晚,便打算去西粮仓看看贮粮,忽然远远地瞥见一名陌生的士兵低着头往西粮仓的方向走,匆匆地从他眼前闪过。
谢毓感觉古怪,正要命令石头把那名士兵传唤过来盘问,却不料那士兵握紧手中的长剑,突然从阴影中猛然跃出,直取谢毓的心口!
幸好,谢毓经验丰富,本能地侧身一闪,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那匕首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割开了左臂衣袖,带起一记血痕。谢毓毫不迟疑,拔出腰间的长剑,反手一剑向刺客刺去。对方显然受过严密训练,身手敏捷,一击不中,便迅速后撤,伺机再次出击。
见此异动,跟在后面的石头忙高声喊道:“有刺客!保护世子爷!”随即迅速拔剑,冲上前去与刺客缠斗。
刺客招式老练,出手极为凶狠,每一招都直指要害。然而,谢毓并未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倒。他剑法深厚,稳住阵脚后,很快在战斗中占据上风。冷静而精准的剑法让他几次巧妙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势,最终抓住一个破绽,剑锋一转,挑落了刺客的匕首,刺伤了刺客的左腹。
他要留活口。
刺客震惊不已,没想到看似文弱的诚王世子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他原以为世子坐上将军之位不过是靠皇上的抬举,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