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他想张口辩驳,却无可说。
“臣妾关在这里也并不是每日无所为,给皇上抄了不少《地藏菩萨本愿经》,还绣了香囊安神用的,皇上老是睡不好。”她忙用手擦去脸上的泪,重新笑起来,从袖口拿出香囊想要给他挂上。
然后她便看到了皇上原先常戴的那个不见了,换了个绣着金龙缠着娇艳玫瑰样式的。
她自嘲地笑了,“皇上从前说只带我绣的,如今不信我,连香囊也换了,真是难为皇上您了,可到底要臣妾怎么样您才能信?”说完贤妃似是疲倦至极,不等回答,站起行了告退礼,转身要走。“臣妾真的累了,您去找玫嫔妹妹吧,她当是在等您。”
其实谢珣目光在触及那个玫瑰香囊时脑子也轰的一声炸了,他最近到底做了多少混蛋事?
他看着,莫大的悲恸袭扰,恍惚间谢珣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么,下意识上前拉住她,“瑾儿,朕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朕自己,不要赶朕走,朕错了,往后的日子你还陪着朕行吗?”说到最后,语气里掺杂着他自己不愿承认的祈求。
他知道他害怕了。
谢珣他对贤妃有感情,只是后宫的花太多,他保证不了只采一朵。贤妃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她演一个自怨自艾的宫娥,要的就是他的愧疚和在意,如此才能更快破局。
不过有一句话,她没说错,她是真的累了。
“皇上说的往事既往不咎,就当命格不祥这事是个坎,臣妾与皇上一起迈了就是。”贤妃看皇上真的让步了也不再蛮缠,回抱了他一下。
chapter26
“瑾儿,你放心,朕不久便接你出去。”谢珣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等事情淡去,朕就给你迁宫,永乐宫位置不错,也空置了许久,朕很中意,以后你搬到那,朕也好时时过去。”
永乐宫例来是皇贵妃的居所,离皇帝所居明正宫极近,本朝还未曾有过先例,所以一直空着。谢珣看样子是真的对贤妃起了恻隐之心,否则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皇上,这不合规矩。”贤妃伸手堵住了他的唇,“您知道的,臣妾未曾奢望过高位。”
许是在外面久了,夏夜虽不刺骨寒彻,可她的手却凉得如冰,谢珣轻皱眉,把她的手从他唇上移开,握在手心里:“冷了怎么不跟朕说?冻坏了身子可怎么行?”
“没事的,有皇上龙体庇佑,就算病了也很快会好。”贤妃不以为然,任凭皇上数落。
“别讲这种犯忌讳的话,快进屋去,叫你身边的宫女紫珊”谢珣顿住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哽住了他要说的后半段,他因着近来老见玫嫔,一时之间忘了贤妃身边的大宫女叫什么,嘴快竟然说成了玫嫔的。
贤妃顶聪明一个人,听他嘴瓢了也不恼,像是听了个玩笑般,脾性好地纠正道:“回皇上,臣妾身边的掌事宫女名唤妙意,自母家跟过来的,皇上事忙记不得也是应该。”
“噢,对,妙意,让她奉杯热茶给你暖暖身子。”谢珣就着台阶下打了个哈哈掩饰了他的尴尬。
今晚也不知怎么了,老在贤妃面前出错,他纳罕。
两人进屋靠在软垫上,妙意得了吩咐赶紧奉了事先备好的碧螺春,茶色碧绿清澈,清香袭人,可谢珣日日饮上等茶,一喝便觉出不对。
“你这宫里怎得还喝今春的贡茶?长沙郡那边前两天刚献了新鲜的君山银针,你虽禁足,按份例倒也是有的,内务府那边朕让小顺子打过招呼了,难不成还敢克扣不成?”谢珣有些气恼,怨底下那帮奴才会错了意,让伊人受了委屈。
“皇上别气,都是没有的事,内务府那边按时送了,是臣妾没留住,想着皇上不来,臣妾自个儿也算浪费了,做了个人情送给景妃妹妹了。”贤妃缓缓道来,温柔不减半分,可听上去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虽看上去好像把错揽在了自己身上,但前半句内涵了皇上,后半句影射了景妃,全把自己的委屈求全给凸显出来。
“什么叫送给景妃?瑾儿,你无须瞒着,好好给朕说到底怎么一回事?”谢珣自小在宫里,目睹了不少嫔妃之间暗地里的阴私,贤妃说得表面上滴水不漏,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出其中的猫腻。
因为贤妃素来不争不抢,也不爱出风头,与别的嫔妃界限划得很清,从不见与谁走得近过,平日里除非哪宫有喜事,否则不会轻易走动。
且她素来守规矩,景妃是妃位不假,可没有封号,按理说比贤妃低了半品,贤妃没有缘由在自己遭难的时候还巴巴地给景妃送礼,她不是那样的人。
谢珣再略微一想,还是觉得不对,贤妃不愿多说,他便开口厉声问了站在旁边低头侍奉的妙意:“你家主子不想说,那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回皇上,奴婢惶恐不敢说景妃娘娘坏话,但事实上景妃娘娘自从娘娘禁足以来日日都来欺负娘娘,先是截了内务府发的额外份例,后又借口宫里事多借走大半侍奉的人。”妙意没有犹豫,逮住机会十分流畅自然地告了状。
“妙意。”话说到这再说就显得刻意了,她装作惊慌地喊住,接过话茬:“皇上别听妙意胡说,是臣妾真心实意送给妹妹的,妹妹没那么多坏心眼。”
谢珣听了妙意说得还有什么不明白,景妃看碟下菜,吃相难看,要不是碍于其父兄为国做了许多贡献,他现在就能下旨废了她的妃位。
“荒唐,区区一个妃也敢忤逆朕的命令。”他气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