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婉当场被拂了面子,此刻也不恼,笑着说:“想着殿下走得急,当是不会注意到我这等小人物,所以等着殿下坐下再好好地行礼,以示对殿下的尊重。不知殿下如此看重我,竟要单独把我拎出来。”她调笑完,随即脊背挺直,姿态高雅地行了个半礼。
庆云本就看她不爽,现下可是找到发泄的出口,当场反唇相讥,扬眉说道:“看你在宫里待了几年,礼仪规矩还是不进脑子,毓哥哥竟然娶了你这种蠢女人,想想都令人”剩下的话她没说,但是其中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毓哥哥?这称呼着实把郑清婉恶心了一把,她怎么就忘了呢?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说是嫁人八年,育有一女,可也实打实是谢毓的堂妹,而且据说府里面首的俱与谢毓有几分神似。
一看对方就是存心来找茬,郑清婉反倒轻松许多,好意提醒道:“长公主慎言,我这礼仪恰巧就是姑母亲自把关的,今儿夫君在来时路上还与我说,表哥前些日子还夸我规矩学得不错。”
庆云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消失了,眼里的嫉恨毫不遮掩地砸向郑清婉,她最想讨好的三人全都跟郑清婉有着剪不断的联系,她费尽心机巴结来的关注,人家只需喊一声夫君即可。只要一想到她得不到的挚爱夜夜与这等蠢妇同榻而眠,她就嫉妒得发疯。
没由得,原本歌舞升平的宴席多了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其他人都觉不妥,暗自慌张,恐公主暴怒。
唯有郑清婉气定神闲,从容淡定。她清楚得很,庆云长公主此人虽有小计,却也只能呈一时嘴快,外强中干罢了。
非嫡非长,跟太后皇上关系一般,驸马又经常惹祸,先皇在时,是最受宠的小闺女,荣华富贵万千宠爱,可如今皇帝亲政都多少年了,也难为她还一直记得自己尚未梳髻的风光。
“殿下左下首的位置靠窗近,夜风送爽最是清凉,不如移驾换了座,让人再给您重新布置一下。”郑清婉主动给庆云递了台阶,说罢也没等长公主喊起身,径直走到了中间位置的副座,也就是在她之上的主座仍打算空悬出来。
庆云一下子傻了眼,她打听好郑清婉是主持宴席之人,按身份必是坐在正中间,她打定主意才大摇大摆直接坐在了上座。还有甚么贵客要来?值得让她作为长公主还要腾座。
“殿下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要忘了要给主人家一个脸面。”底下左都御史夫人好心地劝道。
长公主一看是御史台的人也瞬间哑火了,她只是小打小闹一下,她可不想落个把柄在人手上。
郑清婉也向左都御史夫人投了个感激的目光。
不过,长公主移位的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唱词,宛若一声惊雷平地乍起。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
庆云瞳孔骤缩,全然不敢相信,吃惊地望向郑清婉。
可是那声音,那腔调,她每年都会听上许多回,熟悉得几乎已经刻入骨髓了,她绝不会认错。
chapter42
郑清婉浅笑,错开了长公主质疑的目光,兀自蹲身行礼。
屋子里,所有人看向门边。
“几天不见庆云,脾气见长啊!”大长公主板着一张脸,在侍从的应和声中迤逦而来,身后跟着的张公公止了音紧跟其后。
庆云赶紧从高处跌撞地跑下来,手里的团扇也来不及顾看,甩到一边,连忙扑腾到大长公主面前,讨好地想要搀扶着她,“姑姑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大长公主恍若未闻,略过庆云,朝旁边行礼的郑清婉招了招手,“你说你这孩子,忒认死理了,礼数在我面前这么齐全作甚,我这老太婆站着老半天了还不知道过来扶下。”
明里句句数落,却还是难掩亲昵。
“您说的是。”郑清婉起身,自然地走过去扶着大长公主坐了最上面的主座。
众人也待大长公主坐定后被叫起平身。
反观长公主,原本伸出去要搀扶的双手尴尬地收回,站在大厅中央不上不下得,铁青着一张脸。
而殿内的夫人们全皆目睹了方才长公主的刁难,此刻见大长公主来了,也全都乖觉地选择了闭嘴。
庆云的刻薄是出了名的,任谁她都想挤兑一番,有时候气盛就连皇上都敢说上两句。但因先皇子嗣不丰,在世又嫁在京城的公主只她一人,所以皇上只是心里不喜,台面上倒不会过度苛责。太后对此也反应淡淡,不过是个嫁了人的公主,不要惹事生非就好。
然,庆云打小从第一次见到大长公主一直到现在自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见到大长公主还是会忍不住地惊恐。尤其大长公主身边的张公公声音阴森凄厉,她每次听都头皮发麻。
究其原因,只能说一物降一物,大长公主辈分高,资历厚,从前在宫里真的把庆云教育怕了的缘故。
“姑姑不是说近来身体抱恙,不便出门吗?”庆云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小心谨慎地凑到大长公主跟前问道。她可是之前打听好才敢来的。
“这不近来身体又转好,恰好毓儿媳妇递了请帖,又想出门了。”大长公主直接把庆云的话翻了个,暗讽庆云假关心,后又接着补刀说道:“你快赶紧找个位子坐下吧,别在我面前晃荡,多大个人了,还不如后辈懂礼数。”
“姑姑”庆云委屈地喊了声,无奈地坐到刚刚郑清婉给指的位子上。
大长公主一而再地强调郑清婉的礼数好,可不就直接打了她先前指摘郑清婉礼数不够的脸吗?还后辈,大长公主又不是不知道郑清婉是毓哥哥的媳妇,跟她是平辈,说后辈的意思不就是郑清婉年纪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