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许祎肩膀在轻轻颤抖,他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让院里院外的人都能听清。
“请大当家带人应战!”
大门紧闭,除了胡万和少数院里的人,大部分人内心都感到一阵酸楚。
许祎不再看着关上的院门,他转过身来,面朝众人,背对胡万。
手里拿着一张纸。
他大声道,“我们都不识字!可我们都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秦少爷念给我听过,我听了一遍,感到很愤怒!我问他,既然你能战胜太平教,你为什么不下山!
“他说,你还是没有看懂这封信,他又念了一遍给我听!
“他和我们牛驼山只是合作关系,这封信是太平教对牛驼山的挑衅,是谢三财那个狗东西给大当家的战书!他如果出面,置大当家颜面于何地!
“他说,他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一个小小的商人!但他这个商人,愿意替我们握起戈矛,只为争这一口气!”
少数人心底震撼,大多数人无动于衷。
所有人都以为许祎会继续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他只是转身,上前,敲院门,再三下,退一步,心平气和,“请大当家为自己争一口气!”
院内,胡万大发雷霆。
李四缩着脖子,忙不迭收拾摔了一地的酒坛碎片。
“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动”,胡万叹息,右手轻轻摩挲着梨木桌上的纹络,“下山就是鸿门宴。”
“老子知道!”胡万左手把盘子也挥倒在地,吃剩的骨头滚落下来,一直滚到李四面前,“他妈的!这口气真难咽!”
胡万迟迟没有回应,院门连一丝缝隙都未开。
许祎忽然眼含热泪,“大当家!许祎跟了你十六年!从我八岁闹饥荒快饿死那年,你扛我上马,给我大碗肉吃,大碗酒喝的时候,我许祎就认定要跟你一辈子!”
“十六年了!你从来没有把许祎放在眼里,可许祎把你记在心里!许祎无才又无能,唯一腔热血,跟着你勇往直前!
“可如今!你是要让这最后的一点热血都变成冷血吗?!”
有一半的人动容,那场饥荒,他们亦受其害!
“你要……”说到后面,许祎声音哽咽起来,“把许祎也拒之门外吗……”
屋内胡万目光轻动,绿豆般的小眼睛闪过一丝柔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谁是生下来就无恶不作的呢?
从前他也用过真心,胡万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
可世事多变,他胡万的心早就冷了。
“滚”,胡万终于回应,却是将腰间缠刀解下来,抛出院外。
那把刀直直落向许祎。
许祎不闪也不避,那刀就插在他脚尖一寸前的土地上。
“不滚,就死!”
刀上藏蓝的缠布在风里飘摇。
许祎一步都不曾退,他一膝跪地,泣不成声,“大当家……对不起……”
许祎站起来,毅然决然离开,离开前的话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