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遮掩的密林里传来脚步声,颜华池警觉转头,随即松了一口气。
来的那个人……不,那只鬼是个瞎子,他头上绑了布条,遮住了眼前的光,一手拄着盲杖,一手抱着个包袱。
那只鬼是个少年,看上去最多十一二岁,他看不见,却能感知到沈长清的气息,慢慢摸索过来,盲杖戳进了水里,他就停下来,后退一步,把手里包袱放下来。
“主人,阿眠没了…”少年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安静站在一旁。
沈长清蓦然睁眼,愣了一下,“什么?”
“阿眠做不成人了……”,少年吸了吸鼻子,“阿眠被人吃了。”
“李管家来信说皇城有变,希望您尽快回京”,少年努力抑制哭音,“包袱里是李管家被带走前重新准备的换洗衣裳,还有一封密信,李管家……可能也没了……”
“李管家说……他世世代代都是您的家奴,不管您信不信任他,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您,为您而死是他的荣幸,他盼这一天很久了,叫您不要伤心……”
“发生了……什么?”沈长清怔怔地,一时没办法接受,“好好的,他为什么被抓?”
少年听闻此言,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我也不知道……他是被宫里的人秘密带走的,走前他下了禁口令,暂时没别人知道这事。”
沈长清眸色暗沉,良久道,“我知道了,阿眠那又是怎么回事?”
“阿眠被一个自称太阴的女鬼吃了,那个鬼也是小凶,阿眠胆子太小了,打不过那个女鬼,那鬼吃了阿眠,就成了大凶。
“宣河河堤全面崩溃,如今洪水波及到周边行省,人力……已经控制不住了!”
“没事……别怕,我去解决”,沈长清刚想从水里站起身,就猛地看见颜华池坐在这里,他一顿,垂了眸子看着徒弟,开口,“来多久了?”
“把眼睛闭上。”
这回徒弟倒是乖乖闭了眼,他松了一口气,打开岸边的包袱,取了套新衣,很快穿好。
“可以了”,沈长清拍拍徒弟的肩,示意徒弟睁眼,“太平教与牛驼山免不了一战,你多当心,为师解决了洪水就回来。”
沈长清把密信拿出来,又将包袱塞到颜华池怀里,“这里面也有你的衣裳,得了空就换了吧,你身上这件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沈长清就开了鬼门走了,那个少年鬼却没跟着走,凑近颜华池仔细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
“小主人”,少年手在空气里摸了一阵,总算抓住了颜华池的袖子,“我叫阿山,我已经记住你的气味了。”
“阿山和阿眠是最早跟着主人的鬼,阿眠总喜欢缠着主人像总也长不大一样,每次都是阿山拦着她。
“那个死丫头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阿山一点都不伤心,谁叫她是个胆小鬼,我早就说了她成不了事,主人就应该派阿山去才对……”
这个叫阿山的男孩子好像把颜华池当做了倾诉的树洞,对着沈长清没法说出来的话,如今都一股脑地倒给了颜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