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了点书,但不多”,沈长清语气依旧温和,“你看过一点谋略,时常有些小聪明,为胡万拿过不少主意。”
“他们说你是牛驼山的智囊,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肚子里究竟有多少货。
“急功近利,好高骛远,一点小事就激得你朝秦暮楚改变选择。
“墙头草,两边倒,哪边你也讨不了好。”
“我只是谋生,我只是想活……”林苍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挣扎,他好像又认了命。
“想活没有错,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懂,你为什么总不承认自己在怕”,沈长清看着林苍的目光,与他看花花草草的目光没有什么不同。
又好像有一点不同,“你怕我那点货满足不了胡万,于是把我带上山,却不知正中我下怀。”
“你怕那穷凶极恶的胡万赶尽杀绝,于是被我说服,与我搭台唱戏,却不知这是藉寇兵而赍盗粮。
“你怕我用完了你,就卸磨杀驴,于是又转而想出卖我,换取胡万的怜悯。”
林苍无言以对,身体缓缓靠在门上,倚着门框,一点一点滑坐在地。
“你怕这怕那,好像胆子很小,我只是看你一眼你就怕得不行”,沈长清笑,“可你胆子好像又很大,就在几天前,还有胆量让我乖乖听你的话。”
林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底渐渐爬上猩红。
“你看你,你又在怕了,你连我一段话也不敢听完,却怎么敢当着我的面跑”
“你哪怕半夜溜出去,再被抓个正着,我也会觉得你起码还有点脑子”,沈长清摇摇头,叹息,“你看,你在我这又多了一项不好的印象——喜欢鲁莽行事。”
“你是想读书的人,可你偏偏又是胡子的出身,你应该……不喜欢别人说你鲁莽吧?”
“林苍”,沈长清对他招招手,声音平和,却将他吓得瑟瑟发抖,“跪习惯了,忘记自己是人了是吗?起来,站着走到我面前。”
“我给你站着走过来的机会,胡万不会给你。”
林苍瘫坐着不动,沈长清垂眸的同时,眼底又少了一分温度,多了点失望。
“麻烦你们帮帮他,帮他做出选择。”
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林苍,硬给他喂了颗黑不溜秋的药丸。
“送林先生回房歇息,林先生病得太重不能下地,自此刻起,一应事宜,由秦某代掌。”
院里众人早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观察着这边,闻言立刻单膝下跪表示臣服。
林苍双目流泪,四肢瘫软,被拖进了房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音节。
林苍用悲哀的眼神望着沈长清,沈长清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给过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想站起来的。”
林苍被从他身边拖走,他想要拽沈长清的袖子,却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他呜呜地哭着,涕泗横流,喉管里不断溢出破碎无意义的音节。
“一炷香时间,自荐”,沈长清目光扫视一圈,“秦某初来乍到,到底是不如你们熟悉事务,我需要一个人协助。”
还不到三息功夫,有一人走上前,那人一身杂色粗布衣裳,腰间扎了条蓝色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