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见牛驼山有人蠢蠢欲动,木着一张脸,道,“一堆破铜烂铁罢了,谢三财阴险狡诈,丢了负重好逃跑,却把那火枪都砸烂。”
有胡子还是不死心,在众人注视下捡起一柄来看,果然是报废的。
那胡子摇摇头,牛驼山众胡子中,有几个神色不太自然。
林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胡万的细作这是要跟他摊牌了吗?还是说,在他们眼里,他这个二当家已经可以不被当一回事了?
林苍想起沈长清跟他讲的计划,暂时忍气吞声下来。
活不长了……
胡万,你活不长了!
林苍双手紧紧握拳,积压多年的恨意如热浪在他心底翻涌。
有那么一瞬间,翻涌得他想吐,一种极度恶心的感觉冲上心头。
充斥着这么多年来,他对于胡万杀了老当家,杀了他爹的恨!
充斥着这么多年来,他对于从来不敢与老当家认亲的自己;在胡万手下委曲求全的自己;看着自己的爹被胡万扒皮做鼓,却每一次打秋风都要亲手敲响那鼓为弟兄们壮行的自己的恨!
——鼓声响,吾父问吾,“你可是忘了?”
——鼓声止,吾未曾答,吾不敢答,吾心说,“我活着就好。”
——吾父不曾问吾,吾自问吾。
牛驼山上,哪里有正常人
正常人都死了。
沈长清注意到林苍情绪不对,立刻出言打断他的思绪,“走吧,回去复命,顺带捎个口信。”
林苍应,随后行。
两拨人马分开,一队往上山走,一队往城中去。
一队扛着尸体抬着伤员,一队亮起油灯举着火把。
一队纪律严明行伍整齐,一队懒懒散散流里流气。
林苍忽然就无比相信,无比相信,这个年轻的人,一定能救他的命。
秦家人走远了,林苍没有再回头,山路难走,他要专心攀登。
他怕极了摔下去,粉身碎骨。
沈长清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谢三财已经与平阳大掌柜会面。
两个人紧紧握手,然后用力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