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陆景行转过脑袋,近距离看着他放大后也毫无瑕疵的侧脸,看了会儿头晕症状非但没缓解,还加重了不少,只好闭上眼睛:“为什么?我不是说了不喜欢你吗?”
塞缪尔蓦地停了脚步。
圣湖边有带花香的风吹来,将波浪金的头发吹到黑发小人身上,差点给小东西直接吹飞,未免多翻几个跟头,只好五指牢牢攥紧身下的布料。
塞缪尔转过头来,淡如玫瑰的柔软唇瓣离他极近,天籁声线也近距离钻进他耳朵里: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送走,又特意来神学院看我?”
陆景行平生没受过这么大的考验,差点被这美色逼得什么都招了,糊里糊涂的话都到了嘴边,刚想毫无原则地翻供说喜欢,陡然找回了理智。……不对。他早知道!
顶着软趴趴的黑色头发,还没绿豆大的碧色眼珠眨巴着看他下颌线里的阴影,陆景行这才发现神的化身竟然还挺蔫坏,看自己搁这儿兢兢业业演了两天。
他也跟着问:“既然早认出来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拆穿我?”
想想又哂然补上一句,“早上还吃我给的面包,不怕我下-毒?”
塞缪尔呼出的声息温热,吹得陆景行额前碎发左右动了动:“毒我总比毒其他的同学要好。”您嗐挺友爱?
陆景行眉目里露出冷意,早知道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个火腿面包拿去喂布兰特都更好。顺着塞缪尔这思路想下去,先前许多疑惑都茅塞顿开。
原来这位圣子不是突然对他顶替的身份特别关爱,只是单纯认出了他,怕他来神学院有其他目的,所以不断将他的注意力锁在自己那儿。
湖边替他解开红绳,夜半敲门,是为了保证莉莉丝的安危;晚会上的金色麋鹿、早晨的面包事件、刚才将自己主动讨来,是为了让他不要去坑害其他的同学。
思绪一通百通,陆景行沉默地坐在他肩上,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出了问题。
应该是之前在神殿跟教皇大战的后遗症吧?
他抬手摸摸心口位置,明明该因为塞缪尔宽仁、爱护信徒,并且对黑暗力量有所堤防而感到欣慰才对,怎么还有些空落落的?
黑色的灵魂团不再流动,沉得像能凝聚成一滴墨。
塞缪尔又一次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变化,压抑而又糟糕,按说天天听着同学们心底那些声音和念头,他早已习惯将旁人的感觉视若无物。
可直到踏进图书馆,他的余光里也始终装着那团纯黑色灵魂。……
“圣子大人?”
图书馆里,有位上了年纪的神侍站在高高的阶梯上,正在整理书籍,瞥见踏进室内的金光,脸上绽出惊喜来,似觉看他一眼都是荣幸。
从高高的阶梯上走下来,神侍殷切地想为他服务,凑近了发觉他肩上多了个“装饰”,侍者笑得眼尾弯起:“今天您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还是看高阶光明咒术吗?”
他的目光从陆景行的脑袋上扫了又扫,半点黑暗气息都没发现,重又挪回塞缪尔的领口附近——圣子的容颜实在太美,他自觉连正视都是一种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