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陆怀袖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跑开了,只留下那具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尸体。
她一靠近,李大婶便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见小姑娘安然无恙,惊心动魄间也松了一大口气。
张师爷见自己的大哥被杀,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也从靴子内抽出了一把匕首握在手中,转脸冲少年怒斥道:“你这小贼,害我大哥性命,我要你血债血偿!”说完便举着刀发疯一般冲向他。
众人见他手持利刃,皆是害怕避让,谁曾想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和他的大哥一样倒地不起,再无动弹。
台上的薛矜将视线投向台下的两具尸首,墨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什么,快到让人看不清。
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两人就这么“轰”的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众人见状,皆是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众目睽睽之下,薛矜微笑道:“罪人已经伏诛,那片雾过不了多久便会自行散去,你们也就能自由出入了。”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们当年这样排外,结果被困在此地十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算得上是自食苦果了。”
安陆县一众百姓听到他这么说,思及自己当年做过的事,以及如今得到的报应,心中不由得感叹,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处理完这档子事后,薛矜抬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道:“忙活了一宿,有点饿了,待会我要好好吃一顿。”他说着从台上飘然落下,平稳落地,身形微闪,便如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原地。
少年从高台上坠下却安然无恙,又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百姓们皆以为他是神仙下凡,扑通扑通都跪了下来,还不停砰砰磕着头,为自己之前的愚昧懊悔万分。
李家两口子亲眼目睹这等不可思议的场景,心中也甚是震撼,他们不约而同的用眼神询问陆怀袖,你义兄难不成真的是神仙?
陆怀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那道血痕,冲着他们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世上可没有这样黑心的神仙。
庆功
今早发生了那档子事后,马县令和张师爷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分食殆尽。神婆则被关押在牢里听候审判,她先前藏在地窖里的九具尸首也被带上来,由各自的父母领走。他们眼见自家小儿那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衰老模样,浑不似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无一不是捶胸顿足、伤心不已,最后还是强忍悲伤,将他们好生安葬。
总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雾终将散去,阳光即将重现。
为了庆祝罪恶伏诛,李家人特地为薛陆二人举办了庆功宴。李平安早早回来亲自下厨,李氏夫妻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做了一大桌子饭菜,虽然都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但无论是切菜、调料还是火候,都拿捏得非常到位。
当天晚上,李长安将菜肴一碟又一碟地端上桌,庆功宴便已算正式开始了。
等菜上齐了,陆怀袖在李家人期待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夹了只虾,剥完虾皮,塞进了自己嘴里,竟然意外的味道还不错。吃完嘴里的虾,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朝李平安竖起了大拇指,引得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没想到对方的厨艺居然还挺好的,虽然比不上薛矜,但也算是拿的出手了。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感叹,会做饭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宴席上,薛矜的碗里已经堆得跟个小山似的,李大叔和李大婶还在拿公筷不停的给他添菜,一会给他夹一只虾,一会给他夹一块鱼,那一对筷子从未使得这般熟练过。他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场面,现在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只得向旁边吃得正欢的陆怀袖投去求助的目光,软软的撒娇道:“袖袖。”
奈何陆怀袖是个没眼力见的,非但没有救他于水火的意思,反而火上浇油地说道:“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你这么瘦,都是骨头,就多吃一点嘛,念之哥哥。”话说到最后,她的尾音上扬,满是快活的揶揄。
听着那一声情真意切的念之哥哥,薛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只觉得一阵恶寒,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感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呀。
吃完这顿丰盛的晚餐后,李大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提议道:“薛公子可喝得酒?老朽这儿珍藏了一坛几十年的美酒,待会就拿出来待客,咱们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
薛矜正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吃撑的肚皮,闻言果断拒绝:“多谢您的款待,但我不喝酒。”见李大叔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语气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这里有羊奶么,我喜欢喝,如果能加一些蜂蜜就更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口子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大婶霍地站起身来,忙不迭点头说道:“有有有,当然有,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给你弄。”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陆怀袖,眉开眼笑地问道:“陆小姐也要来一碗么?”
陆怀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冲她礼貌一笑道:“麻烦您了。”
在等羊奶上来的期间,她以手托腮,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薛矜,越看越觉得对方像只小狐貍,她一边偷看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对方喝不了酒,难道是怕喝醉了自己的狐貍尾巴会露出来么?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小公主轻轻晃了晃脑袋甩了出去,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好笑,瞧自己在瞎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