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这只大黄狗必定是为了喂饱这个小孩,没舍得给幼犬喂奶,活活饿死了它自己的三只小狗崽子。见到此等情景,他们看向大黄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似是没想到它居然能为了一个人类小孩做到这种地步。
这孩子这么小,又没病没灾的,却被扔到这个洞穴里,显然不合常理,其中必有隐情。而大黄狗之所以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拦住官轿,显然是想请里面的青天大老爷替小孩主持公道,只是老爷连自己手底下子民的死活都不顾了,哪里会理会一条路边野狗。
明白了大黄狗的良苦用心后,薛陆二人决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替这小孩讨回公道,了却大黄狗一桩心事。
薛矜对陆怀袖使了个眼神,小公主顿时蹲下了身子,素手一捞,将躺在草堆上的男婴捞了起来,抱在怀中。她从来没有抱过孩子,但奇怪的是,那个小孩一到她怀里就立马不哭了,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甚是乖巧。
陆怀袖看着怀中小小软软的婴孩,眼神逐渐变得柔和,温柔的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子,那婴儿似乎并不抵触她这一举动,扬起笑任她施为,嘴边小酒窝若隐若现。逗弄了一会后,她面向少年,以发现宝藏的语气说道:“你看这个小孩好乖啊,怎么逗他他都不生气诶。”
薛矜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轻笑一声道:“你这个小孩也挺乖的。”说完便迈开长腿越过了她,头也不回的向洞外走去。
陆怀袖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心头似有一根柔软的羽毛轻扫而过,酥麻之意瞬间遍布全身。压下心头那抹异样,她抿紧嘴巴,不让唇角翘起,抱着男婴亦步亦趋地跟着少年往外走。
薛陆二人带着一条大狗一个小孩又返回了原先的街道,这一路上他们商量好了,待会便将城中居民招聚在一起,再抱出小男孩儿让他们来认。
走到一片阴凉的树荫下,薛矜驱动内力,将声音远远传出:“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今日出行,在路上捡到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婴,不知是哪位丢失的小孩子?还请来树荫下认领。”
他加了内力的声音传遍了安陆县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仿佛说话之人就在他们耳边耳语。很快百姓们来到树荫下认领,顿时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伸长脖颈看了看,最后都说没有见过。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但小孩的家人还是没来认领,薛矜见陆怀袖抱小孩抱得有些累了,便主动将小孩接过来抱在怀中。
他二人见无人认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要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妇人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凑过去将薛矜怀里的小孩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语声哽咽:“我的儿啊,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两人看到这里,觉得这事总算有了点头绪。
陆怀袖走到妇人身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大嫂,你先冷静一下,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我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为你和孩子讨回公道。”
少女的温柔安抚起了作用,妇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犹豫了一阵,当即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众人说了一遍。
原来她的丈夫前不久突然得了暴病不治而亡,扔下了自己和自己刚满八个月的儿子。她和小叔子夫妻俩忙里忙外,一起办完了丈夫的后事,之后又靠给富贵人家浆洗衣物,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七天前,她如往常一样拿着绣品去绣坊里面换钱,临走前还特地拜托了小叔子夫妻俩帮忙照看半天侄儿。谁曾想她刚拿着刺绣卖的钱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家小孩嘴冒白沫,脸色发青,任凭她怎么摇晃也始终没有反应。她以为儿子也像丈夫一样得了暴病,直接趴在床上哇哇大哭。闻讯赶来的小叔子夫妻俩也在一旁抹着眼泪,看上去十分悲伤。
接连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她简直是受到了双重打击,精神近于崩溃。她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只怪自己的命不好,任由小叔子夫妻俩将儿子下葬,之后便主动离开了夫家,可谁知却在今日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儿子。
薛矜沉默着听完了所有的话,将怀中抱着的小孩递给了他的母亲,对方感恩戴德,要向他们下跪,陆怀袖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她这大礼才行不成。
陆怀袖温声开口:“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最该感谢的是那只大黄狗。”说罢便迎着妇人不明所以的目光,将他们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众人。
众人将她的话听入耳中,登时心头雪亮,瞬间明白了一切。必定是小叔子夫妻俩自大哥离世之后想要分家,为避免嫂嫂分得家产,便一狠心下毒毒死了侄儿,再让大嫂这个寡妇净身出户。只是没想到最后侄儿没死成,他们的阴谋倒是败露了。
想到那只大黄狗为了男婴所做的一切,众人望向它的目光中,竟多了几分崇敬之意。那妇人也随众人盯着它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对了,我记起来了,去年冬天我给过这条狗一只肉包子。当时一条黄色的瘦骨嶙峋的流浪狗站在我面前,死死盯着我手里的肉包,眼睛里竟然流出泪水来。我看见了不忍心,于是将肉包丢给那条狗,狗摇着尾巴叼起肉包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