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闺中密友痛心疾首的目光,陆怀袖的面色丝毫未改,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某只黑心狐貍,水玲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
她在心里唉声叹气了一番,之后又扬起笑脸看向李年年,李年年正好也扭头,跟她对上视线。四目相对的那刻,她那浅樱色的唇瓣微微张合:“这个橘子巨甜!年年你也尝尝!”
李年年在魔教长大,早就见惯了人心险恶,奈何前花魁长着一张纯真无邪的脸,她还就真信了对方的话,自她手中接过橘子,灵巧地剥开一瓣塞进嘴里。
紧接着她便领会到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意思,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也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原样,缓缓侧过头看向最后一个受害者,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说道:“给你的。”
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陈阡陌心中怀疑渐渐升起,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寻常。但即便心中存疑,他还是接过了那只橘子,毕竟那是他心上人亲手递过来的,便是封喉的毒药他也甘愿吃下去。
思及此处,他直接把剩下的橘子都塞到嘴巴里,只可惜酸就是酸,就算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他也欺骗不了自己,整张脸都被酸得皱了起来,看得余下四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好啊,你们这群家伙合起伙来欺骗我。
看着笑得毫无歉意的小伙伴,陈阡陌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笑够了之后,受害者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将视线投向罪魁祸首薛某人,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怕是已经死了七八遍了。
无视了他们飞过来的眼刀,薛矜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能气死人的话:“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冲动,你们几个就算是一拥而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好气哦,但他说的都是真的。
深知敌我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不想以卵击石的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地放任少年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暗暗磨牙。
像是被身后数道冰刃似的目光取悦到了,薛矜勾起绯色唇角,笑得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不做,但别人那副“看不惯你但就是干不掉你”的样子不能不看。
曾经兴风作浪的大魔头如此想道。
尾声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年末,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似乎永远也下不完,整座曲州城银装素裹,变成了一片冰雪世界。
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出门就是自找罪受,陆怀袖只好整日整日地呆在屋里,靠看书打发时间。
许是看得乏了,她放下书卷,而后起身来到窗边,只见漫天飞舞的大雪从天穹洒落,入目所见都是雪白一片。她赏了一会雪,忽然心念一动,只顺手披了件大氅便出门了,直奔后院那片梅林而去。
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红梅衬着白雪必定十分好看。
穿过曲折廊道来到后院的梅林,最喜在冬日赏玩红梅的她却完完全全地忽视了自己心爱的花,注意力全然都在那抹熟悉的红影上,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漫天飞雪中,一株寒梅下,身着一袭绯色衣衫的少年以梅枝作剑,手腕转动间,舞出一道道凌厉的剑风。四周的花树被他带起的剑风一震,扑簌簌落下一片缤纷花雨来。
衣袂在空中翩跹流转,长发似墨般轻舞飞扬,少年宛如这银白天地间一团燃烧起来的红云,观之煞是动人,便是最好的宫廷画师也画不出这等神仙人物。
剎那间,乾坤失色,日月无光,整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人。
一曲舞毕,这神仙似的少年如惊鸿一般翩然落地,丝毫不见气息紊乱的样子,那枝全是花苞的梅花在他手中完好无损。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负手看向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少女,衣袂在刺骨寒风中猎猎作响。
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所有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陆怀袖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而后径直朝那人走过去,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盖过了胸腔里越来越鼓噪的心跳声。
她走到他面前几步的地方停下,冲他展颜一笑:“恭喜薛公子,看来你的功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对于少女的恭维,薛矜没表示什么,只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待看到她单薄的衣裳时,好看的眉头难得拧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坏了?”
他虽然冷着一张脸,那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陆怀袖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站在那里,正出声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背后涌来,随即传遍四肢百骸,身上的寒意在顷刻间被驱散。
感受到他在给自己输送内力,陆怀袖的唇角轻勾了下,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薛矜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少女的胳膊,带着她朝前走去。
大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发上、肩上,而他们好似全然不曾发觉,依旧手挽手走着,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很远,陆怀袖时不时偷瞥对方一眼,脑中没来由地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
彼时正值春日,桃花开得绚烂,而现在是冬天,唯有梅花傲然盛放,转眼之间,她和他已经走过一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