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李大婶轻手轻脚地端着木质托盘进来,将两碗羊奶分别递到了薛陆二人跟前。
陆怀袖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羊奶轻轻啜上一口,入口细腻,口感香醇,回味也是香香甜甜的。将这碗加了蜂蜜的羊奶咕噜咕噜地一饮而下,小公主一双杏眼弯成了初一的月牙,眼里亮晶晶的,挂着明晃晃的开心。
庆功宴结束以后,陆怀袖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香甜。
次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小公主莫名感觉到了鼻子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醒过来。她刚一睁开惺忪睡眼,便见绯衣少年坐在她的床边,微微弯着腰,正用她的一缕发尾扫着她的鼻端,近在咫尺的俊容将她的睡意全部打消。
见小公主终于醒过来,他松开捻着她长发的手,直起腰来,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小姐快起来,我们该走了。”他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陆怀袖刚醒来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就现在么?”
薛矜垂眸看向她,直把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没错。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你可别乐不思蜀,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陆怀袖是这几天来第一次听他提到这事,想到自己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昨夜积攒的好心情全没了。她抬起头来,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便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全程耷拉着脑袋,行动缓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快速收拾好行李,两人偷偷摸摸的出了门,全程蹑手蹑脚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陆怀袖在临走之前还特地留下了一张字条,感谢夫妻俩这些天对他们的照顾。
此时天刚蒙蒙亮,雄鸡尚未报晓,街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人了。
陆怀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小声抱怨道:“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呢?你好多土特产都没有带,比如腊肉什么的。”
昨晚两口子看薛矜多夹了几筷子蒜苗炒腊肉,当即大手一挥,豪横地送了他十条腊肉,实在是热情到让人招架不住。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薛矜的眼角都不自觉在抽搐。他侧过头来,盯着自己的雇主,幽幽地说道:“带了的话你拿着?”
陆怀袖听闻此言,也只好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又走出一段距离,她侧头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忽然想起昨夜的事,福至心灵般问道:“你之所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是为了不和他们告别么?”看昨晚的情形,薛矜像是不太会应对那种煽情的场面,向来游刃有余的他也感觉到招架不住。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一直都是平淡如水的少年,却是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不看她。隔了好一会儿,久到她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他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没那回事。我只是懒得再和热情过头的家伙打交道罢了。”
闻听此言,陆怀袖面上不显露半分,却在心里偷笑着,果然给她猜对了,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又想起昨天处刑大会上的事,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少年,好奇问道:“昨天你明明坐在高台之上纹丝不动,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取了那两人性命的,难不成你真的会法术?”
薛矜倒是早把那事忘了,听她提起,才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一点都不难啊,我不过是将两根银针射进了他们的眉心,他们就死翘翘了,哪里是什么法术。”他的语气平淡冷静之极,不像是在说有关死亡的事,倒像是在闲话家常。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能将银针准确无误射进目标的眉心,真是怪物体质。陆怀袖从头到脚把对方打量了好几遍,她知道他强,可他强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与此同时,她越发坚信了一点,那十万两银票是自己花得最值得的一笔钱,她这是请到高手中的高手了。
两人并肩慢悠悠地走着,陆怀袖同身侧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单方面的在没话找话。自然而然地,她将话题转到了那两人身上,不由得感慨道:“真是没想到,他们十年前居然是江洋大盗,还假冒官员躲到这里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林家五十口何其无辜,遭遇了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
说话间,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薛矜,看着少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面色奇异,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道:“感觉你一点都不同情那些人啊。”
薛矜闻言,抬头看向远方,只见朝阳正从天边喷薄而出,云缝里透射出裹不住的金色光芒。看了好半晌,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和他们是共犯啊。”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以至于陆怀袖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转过头对上他微微一愣,很是好奇地问道:“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可少年没有再说一遍的打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快步向前,很快便将她甩在后面。陆怀袖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反应过来后也没闲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路小跑跟上前面大步流星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喊:“慢点!等等我啊!”
初升的朝阳照在了两人的身上,一红一粉两道身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避雨
从安陆县出来后,薛陆二人就继续往前走,走到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便找一家客栈住下。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两人之间也是越来越熟,相处得十分自然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