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晚会已经到了尾声,大家都乱七八糟的,或者三三两两的聊天,或者兴奋过度花光了精力已经睡下。院长就站在最外围看了两眼,神情似有触动,静静抿起的唇里有万千感慨。在孤儿院的老师们以为院长要走到中心去发表两句讲话的时候,他却只是吩咐老师们把睡到地上的孩子都搬回床上。“是担心孩子们着凉么?”红发男人问。“理所当然。”院长回答。红发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打算再去找灶门葵枝聊两句养娃心得。“织田先生。”院长叫住他,“我的教育方式是错的吗?”那硬用气势撑起了锅盖头发型的严肃面孔上是难得一见的迷茫。红发男人答非所问:“您教育出来的中岛敦是个出色的少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永远恨您,但我知道他会一直将您视作父亲的。”院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最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是个早就忘记该怎么去笑的无趣之人,但这次倒笑得很成功,任谁看都会觉得他慈祥和蔼。但是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似乎都瞬间苍老了十岁,就像一片知秋的树叶。树叶入秋之后便会枯黄零落,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吗?对于树叶来说,只是正当时。红发男人第二天才带着睡饱了的孩子们返程,临走前灶门葵枝对他提到了中原中也:“那是个和神乐很相似的男孩子,我以为就是神乐的哥哥,但他却否认了。”红发男人想了想,回答道:“下次如果他又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吧。”“织田先生找他有事?”“暂时只是想见一面。”其实他只是准备以防万一,总觉得或许将来会有见一面的必要。在这次整体来说都很愉快放松的郊游活动结束后,红发男人的孩子们十分满足,大家发泄过精力,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在长屋里面瞎闹腾了。和孩子们表现相反的是,两张纸片人彻底坐不住了。“喂喂,织田作,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那个绷带怪?分手的话也要告诉我们啊。”坂田银时满脸都是费解。“对啊对啊,你们都多久没见过面了?难道他把你甩了吗?还是你把他给甩了?不管是谁甩谁,我都会好好安慰你的阿鲁。”神乐认真地说着并不动听的话语。红发男人觉得这个两个纸片人对自己很有误解:“不是分手,也不是甩了。”“那到底是什么情况?的确爱情总是会被时间消磨,认识久了就会产生‘啊再也不想看到他了!’这种心情,但是你们还不至于这么快吧?”这样子的问题红发男人是不懂得回答的,所以他就只是维持着一贯的淡然表情,坐到书桌前捉摸今天该写点什么。神乐跳上桌子把笔抢了过去,她是真急了:“给我说清楚阿鲁!那天晚上你们去酒吧到底发生什么了?”“接吻了吗?流泪了吗?打架了吗?确认关系了吗?”银时跟着逼问。红发男人丝毫没有被这种急切感染,他很冷静地说:“其实我以为你们第二天就会问我了。”两张纸片人各自露出尴尬的表情。他们倒是早就想问的,但那不是出了馊主意所以心虚嘛。红发男人没追究这个问题,他毫无保留,用平铺直述的语调客观描述了一下当时酒吧里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以及那个拥抱。银时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黑线:“喂喂,这算什么啊,白亲吗?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说,你是真的有谈恋爱的觉悟吗?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啊。”“太不争气了阿鲁!没有告白和确认关系就算了,织田作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呢?现在连他对于同性之爱的看法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单身、对你有没有想法!”神乐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接着,两张纸片人就从数落织田作进化到了下一个阶段,也就是试图解读现象的阶段。“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主动联系你,是不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也许是接受不了好兄弟的告白,想着:‘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所以打算江湖不见了。”“那也该明确地说一下拒绝的话吧,这样一句交代都没有的吊着人算怎么回事?”“可能是说不出口,或者刚一想到这件事就恶心的转移注意力了。”两个纸片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红发男人则淡定自若,一句话都不插,仿佛这事情跟自己无关。当事人居然表现得这么不以为然,不喜欢惹麻烦的银时都开始火大了:“织田作,你一点也不急啊,你是被打击到再也不想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