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认为简单的言语攻击就能冒犯到港黑首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黑暗中帝王一般的男子别看外表纤细,浑身君临黑暗的气势却能压得人直冒冷汗。今日被请来做客的时透先生就是强行挺直了腰杆,才没有在这气势下大汗淋漓低头的。因为港黑首领自黑的话说得太狠了点,时透一时想不出更狠的台词,而且也因为对方莫名其妙的自黑感到不安,张了张嘴便只能吐出一个疑问:“那不然是为了谈什么?”太宰治侧头对秘书道:“小银,麻烦拿给他。”干练的女秘书立刻双手端起一个文件袋,传递给时透。“这里面是的书稿。”太宰治笑道,“嘛,当然不是我写的,我毕竟是个首领啊,整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精力写书,这个其实是我朋友写的,可以麻烦蝴蝶文学帮忙出版吗?”时透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感受分量:“我们可不是随便有一沓写了字的纸就会出版的,你以为出版是过家家吗?”太宰治不笑了,他向前倾斜身体,那种叫人不安的气质就更突出了:“时透先生,你都还没有打开看过呢,这样就下断言可太令人难过了。”时透的额头上渗冒出冷汗,但他咬住牙一声不吭,不愿意在这个危险的港黑首领面前低头。办公室里安静了一小会儿,太宰治忽然向后靠进了椅背里,表情也重新变得轻快。“好啦,时透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当然是对蝴蝶文学有所了解,并且认为这份稿子的质量符合要求,才会将身为收稿编辑的你请来的。”太宰治把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换了个舒服放松的姿势:“蝴蝶文学,两年前成立,成员只有寥寥数人,却仅用半年就在横滨站稳脚跟,如今已经颇有发展,大体上偏好贴近生活、富有意趣的短篇故事,但也曾出版过探讨善恶、富有哲思的幻想,是一家有思想、有追求的创新文学社。”时透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道:“难得你这种大人物会记住无意义的微末小事。”“才不是小事哦,我也记得业界对时透先生你的评价。“他们都说你是个冷淡的人,从来只做分内之事,就算有一天路上遇到快要饿死的小猫,也绝不会心生怜悯出手相助。“你时常强调‘被选中的人’,如果一位作者被你定论成了‘不被选中’,你就会把这位作者的全部文稿拒之门外,哪怕将因此错失很多机会也没关系。“其实我个人倒觉得,你是巴不得大家都讨厌你,你正是要用这种方式自我惩罚。因为你心中有愧,对于你失踪的弟弟——”“别再说了!”时透满脸都是被冒犯到了的怒火。他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一下子连对于港黑首领的畏惧都彻底战胜了,上前一步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嘶声低吼道:“我的私事与你无关!”“那好。”太宰治平淡的点了点头,抬手不紧不慢的搭在了时透腕上。也不知道具体用了什么巧劲,就轻轻松松帮衣领摆脱了桎梏。那双似乎洞悉了一切的鸢色眼睛里既没有风浪,也没有海潮:“我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话:‘我交给你的这沓文稿的作者,正是一位被选中的人,他注定会成为名作家,我只想拜托蝴蝶文学将这个过程稍微加快一下,因为我有些赶时间。’总之,谢谢了。”时透走出港黑大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认为这是由于大楼里面太黑,而外面正是阳光明媚的午时,所以造成了眼部不适。阳光落在他的长发上,让他发冷发僵的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他拿起文件袋,又掂量了一下,有一瞬间很想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他早就不是能够随便意气用事的小孩子。港黑首领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选中”、“有愧”、“弟弟”……一声声像用钉锤把钢钉敲打进他的心脏。一开始港黑的人出现时,他以为是要收取保护费,但交谈之后得知是想和蝴蝶文学合作。一个黑暗里的大组织跟一个阳光下的小小文学社合作?仿佛是在开玩笑。他一丁点都不会相信,但港黑的人就堵住在门外,总要带走一个人交差,他就自告奋勇去了,还想过自己是不是无法活着返回。其实如果死了他也能接受,毕竟现在的生命就是多出来的第二条命,他早就该死了。但万万没想到,港黑似乎是玩真的。注定成为名作家的人?他才不信。远远的,还没走到蝴蝶文学的小楼,一个容貌异常美丽却面无表情的女人就迎了出来:“有一郎回来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