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答应着又跑下楼梯去了。她脚步欢快,沈纯心头却不似这般轻松。她慢慢走回到一旁的小凳上坐下,一只胳膊努力撑着因为早起而还有些沉重的头。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卿伊尚且还没抽出工夫来,怕不是被朝政之事绊住了。难道说……果然朝中还是极力反对长公主参政?以至于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吗?她还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刚才那个小丫头已经捧着水盆顶开房门走进来:“小姐,水来啦!”“谢谢,辛苦啦。”“不辛苦。”小丫头嘿嘿笑着,把手中的毛巾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对了,小姐,宫里头来人了。”沈纯心头一松,笑道:“是马车来了,这是要接我回宫去了吧?那我可得快点收拾起来了。”“不是啊。”小丫头摇了摇头,“虽然也有马车,不过来了一个宫里的姑姑,只留了信还有些书,然后就走了。”“走了?”沈纯表情惊愕。“是啊,小姐。信和书都在楼下呢,您洗漱之后就自己下去悄悄看吧。”沈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那你也先下去吧。”小丫头答应着退下。她离开之后,沈纯认认真真地把脸洗干净,又换好了衣服,这才脚步匆匆地下楼去了。楼下此时已经有几个早起的姐妹,围着送来的东西东看看西摸摸,一副好奇的神色。见着沈纯出门,翠珠朝她挥了挥手:“纯儿来了!你快瞧瞧,这都是你的东西呢。”沈纯点着头下楼来,很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先拆开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眉头慢慢蹙起。花木成畦手自栽关卿伊在芳草的搀扶之下登上步辇,面容沉肃。在她旁边,关克昭也上了步辇,此刻正偏过头来神色略显担忧地看着关卿伊,言语中不免劝慰的意味:“长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咱们昨日不也想到过今天事情未必会有多顺利吗?”“我知道。只是看着他们那副嘴脸,让我心头忍不住地一直泛起恶心来。”“长姐或许也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关克昭沉吟道,“这一开始就让女子读书参加科举,也算是动摇了这群臣子的根本利益。况且……况且这也未免不好实行。若是强把着就是不叫女儿念书,咱们也没得可管束的。”关卿伊点点头:“你说的是。所以一定要想法子诱惑他们,哪怕只是让他们有‘可勉力一试’的想法也已经是足够的了。只是这拿什么来诱惑……还是不太好想。若是以婚姻之事为饵,则又与我所求大相径庭;而当今世上,父母还是多以女儿的婚姻为重。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问题。”关克昭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长姐以为,若是敕封诰命可还成吗?”“敕封诰命倒也无不可,只是那些朝臣们少不得又要拿国库里的银子做文章。”“总之无论如何他们肯定也都是百般地不愿意。既然如此,咱们就从皇室的私库里走银子,这样也不用看他们的眼色了。”关克昭道,“现在宫里头就我与长姐,也不是多喜欢热闹的人。长姐又不会再出嫁,我也没有选秀纳妃的念头,最近便不会有什么婚事。算起来除了日常的吃穿用度,应该也没什么好花钱的地方了。”关卿伊颔首:“这就好了。我方才又想到,女子读书者少,若是想看有谁能够一鸣惊人怕也是不行,而考科举的周期未免也太长,短期里见不到什么成效。不如先循序渐进,先专办个为女子的考试,就直接一考定下来敕封。到时候从这群臣子们当中选个主考官,让他们自己个儿去体会。最后也仿着科举由你来定下这三甲,张皇榜公之于众。”关克昭道:“长姐说这些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第一次考试怕是没多少人敢送女儿来参加。若是最后尽是些不大入流的,反而不美了。”关卿伊淡淡笑道:“我之前便想到过得,于是安排了沈纯,叫她着手好好读书。她人聪明,学得也快,想来最后虽然未必会有多惊艳的文笔,却也差强人意了。”“嗯,长姐想得周到。”关克昭点点头说,“那,以防群臣们说长姐徇私舞弊,这段时间内还是不要让沈姑娘回来才好。”关卿伊愣了一愣,似笑非笑看向关克昭:“你说这话是没有半点私心吗?”“私心也有,却也是出于公心,这之间不矛盾,只是我顺水推舟。”关克昭挑挑眉笑着说,“长姐觉得呢?”关卿伊长长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好,就依你。我回揽月殿之后便修书一封,再把要用的书一同遣人给她送到春意楼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