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克昭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梓潼,你如实与朕讲。你觉得长姐……你觉得长姐待朕如何?”皇后因这一问瞬时怔住,呆呆道:“臣妾不懂。皇长姐同陛下您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感情向来是非比寻常。陛下您自己不也同臣妾说过吗?您曾经说过因母后早逝,所以皇长姐于陛下您而言是亦母亦姊,这些陛下最清楚,又何必来问妾呢?”关克昭低下头:“这些朕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两日朕一直在想,长姐掏心掏肺地对朕,会不会只是因为她身为女子不可继承大统?如若她生而为男儿,是不是便不会待朕如此亲切了?”皇后抿了抿唇,轻声道:“臣妾有几句话说来或许有些僭越,但此时却也是掏心窝子地要对陛下您说。倘若皇长姐果然是个男儿身,陛下又会不会想去与皇长姐争呢?陛下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您自己是否还清楚呢?”关克昭淡淡道:“梓潼最近能说会道了不少。”皇后呆了呆,最后低着头轻声说:“是臣妾之罪,望陛下宽恕。只是臣妾想着从前陛下同皇长姐那般亲密无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就生出了龃龉。臣妾只是担心陛下,担心您会不会做些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更何况陛下沉睡的这些日子,皇长姐的辛劳与关切臣妾都看在眼里,都是做不得假的。”空气安静了许久,最终传来了关克昭若有似无的叹息。他无奈道:“好啦,朕又没有说要怪你什么,你又何必如此诚惶诚恐呢。”“那……皇长姐?”“无论如何,朕都想再与她谈一谈。”关克昭道,“无论如何,她终究都是朕的皇长姐。朕最信任她,也最无法忍受她丁点可能性的……背叛。”冷露无声湿桂花关卿伊仔仔细细蘸了蘸墨,晕了晕,重新悬起腕来,让毛笔的笔尖在宣纸上行云流水。最终笔画交织,呈现出一个大大的“等”字。“这可正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沈纯低声喃喃念道,“已经过了四天了,你忍耐力还真是好啊,这个时候也还能受得住。”关卿伊摇摇头道:“除了等待,此时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就坐在这里慢慢等,倒也有些别样的意趣闲适了。”沈纯还是有些担忧,蹙着眉问道:“倘若皇帝当真就这样对待你不闻不问,那又该怎么办呢?”“昭儿他不会的。”关卿伊道,“他肯定是心中纠结犹疑想要问个清楚,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也给他一点时间好了。”沈纯无奈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想得通。”关卿伊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毛笔搁置到旁边,轻轻捏了捏手腕。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又偏过头问旁边的芳草:“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了?感觉已经快要到中午了。”“殿下是感觉有些饿了吗?那奴婢现在去小厨房那边催催去。”关卿伊点了点头。芳草“诺”了一声,赶快转身去小厨房催午膳了。沈纯这时候开口道:“对了,说起来,我刚才听说了一件事。齐王妃要求与齐王和离了。”“是吗?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是关克时所迫?”沈纯想了想,又道:“准确地说都应该不算是叫做和离。应该是说,齐王妃让齐王休掉她,但齐王现在还没有同意。之前查到齐王妃身上的时候,他们正经在齐王府上撕扯了好一会儿呢。”关卿伊轻叹道:“我确实是没想到。当初她做了关卿玐的帮凶,我还以为她彻底倾向了她娘家那一边,彻底不管关克时的死活了。哪成想到底还是顾念着多年的夫妻情谊。只是她这样这倒也罢了,关克时却是难得有这样坚定出头的时候,还有了点儿‘患难情深’的味道,这可还真是出人意料了。”沈纯摇摇头道:“难讲。我总觉得齐王心思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质朴纯粹。”关卿伊还想再说些什么,外头芳草已经回来了,刚跨进门槛就道:“殿下,主殿那边皇后娘娘过来了,说是今天想与您一同去探望陛下呢。。”关卿伊与沈纯对视了一眼,这才转过来点点头:“嗯,我这就过去。”沈纯道:“那我同你一起去。”关卿伊摆摆手:“他现在看你本来就不大顺眼,你还何必要去找他的不痛快了。你就这样留在殿中好好用午膳,记得再多午睡一会儿。昨天晚上你熬夜点灯看书又没睡好,等一下多睡会儿吧。”沈纯默了一会儿,点头“嗯”了一声。皇后站在门外,看见关卿伊走出来,扬着笑脸迎上去:“皇长姐,许久不见。啊,臣妾可有打扰到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