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关卿伊终于抬起头来,直对上沈纯的眼睛。“本宫不敢妄言说你是正确的。”关卿伊认真地说,“但你所言,确实使得本宫心驰神往。”沈纯微笑起来。“但这话别再向旁人说起了。”关卿伊又叮嘱道,“就以你刚才所言,便可以以妖言惑众之名惩治了。”沈纯愣了一下,立刻垂首道:“谢殿下指点。”寿华宫中,大陈身份最贵重的女人歪在软椅上。宫女尽职尽责地为她扇着风,与旁边旁边瓷缸中的冰块一起为她送着丝丝的凉意。肖月明将口中的西瓜咽下,神情闲适慵懒:“小玐,最近几天,你大皇姐挑驸马很是热闹啊。”关卿玐端庄笔直地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垂着头回答道:“是啊,只是可惜了。大皇姐还是一个都没能瞧得上呢。”肖月明冷哼一声:“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已经不是当年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了,还这样挑三拣四。要是再不嫁人,那就只能给人家当后妈了——说不定后妈都当不得,直接去给人家做祖母!”她这话里面的嘲讽与调侃意味十足,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们都不由得窃窃偷笑出声。肖月明乐得听所有人跟她一同嘲弄关卿伊,自然不会计较她们的僭越与失礼。关卿玐却并没有和着这欢乐的气氛笑出来。她面色沉凝,语气忧虑道:“可,母后,万一说大皇姐就是不想出嫁该怎么办呢?”肖月明嗤笑道:“所有的女人——除了老尼姑,怎么还会有不想嫁人的呢?”“但是大皇姐与皇兄手足情深,如若她是舍不得皇兄、放心不下皇兄呢?”关卿玐面上忧色不减,“母后呀,大皇姐待皇兄那样好,她肯定是事事都会以皇兄为优先的。”肖月明听了这话不由得笑容一滞,面色沉下来:“好女儿,你倒是提醒母后了。是了,她关卿伊兴许是因为瞧出来有人在背后偷偷使了绊子,这才把那个青楼出身的下贱胚子接进宫里来,又立刻着手选驸马来引诱别人上钩的。”她冷笑一声:“难怪她这几天选驸马左推右阻。哼,看来是怕里面全都是她对头的人。也罢,且让她胡闹几天,等到她放下戒心来,咱们再选好的送过去!”关卿玐面上露出震惊之色,用手帕掩着面道:“母后的意思难道是说,大皇姐竟然是在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啊呀,这可不得了,她怎么能这样不把自己的婚姻当回事呢……”转眼她又甜甜地笑起来:“幸好呀,母后还是心疼大皇姐的,终究还是想挑着好的给她做夫婿呢!母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您总是说大皇姐的不好,但是还是实打实为她考虑呢!”说到这她又稍蹙起眉继续说:“正是大皇姐未察觉出母后的心意,才会对母后不好的。话要是说开了,便不会再有这许多误会了。”肖月明瞧着她这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不由得轻笑道:“好小玐,你这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性子不知道随了谁。不过你这样倒也好了,总是能逗哀家开心。”关卿玐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略带疑问道:“是儿臣会错了母后的意思吗?不过替母后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只要能让母后开心,这便是儿臣的福分了。”肖月明笑出声来,连叫了好几声的“好孩子”“乖女儿”。关卿玐也附和着她掩着面轻声地笑。整个寿华宫中这才终于全部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沈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信念向长公主说出来。长公主的传统思想不会轻易彻底改变,但是以后沈纯的想法会被她反复思考衡量啦美人如花隔云端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慢慢行驶着,车外不时传来路人的交谈和商贩的吆喝,充满了市井烟火气的热闹。皇宫的马车就是好啊。沈纯默默地想。虽然从外面看却并没有什么珠光宝气的华丽装饰,但是身处其中却能感受到马车的安适,不仅宽敞,而且几乎感觉不到运动时上下的起伏,怎么坐都很舒服。所以最终沈纯选择以最无仪态的葛优瘫的姿势歪在马车里。今日是休沐日,长公主估计也是骂人骂累了,便将选驸马这个活动也姑且中止了一天,顺便恩准无所事事的沈纯出宫回春意楼放个风。沈纯乐得自由。在宫里虽然锦衣玉食什么都有,但难免还是有些烦闷无聊。宫里的景致也就是花啊树啊鸟啊蝴蝶啊,第一眼还能惊艳一下称赞好看,第三第四眼开始就觉得索然无味。虽说是处处美景,但仿佛这些美丽都被定格成静止画面。日复一日,徒留下强做出来的生机,空洞而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