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眯着眼睛哈腰直笑,背着只剩下一小半的麻袋走了。程晋之盯着看了会儿,清了清嗓子:“拿我的银子做人情?”“我跟小贩们做什么人情?”蒋慕渊反问,神色坦然,“银子脱了你的手,就跟你没关系了。”程晋之说不过他,也没把这事儿搁在心上,把碎物件交给小厮,道:“拿回去给我们府里那几个小祖宗讲故事。”帮我尝尝顾云锦着实过了两天舒舒服服的日子。因着杨氏,别说杨昔豫不敢来兰苑,就算去仙鹤堂里,闵老太太都压着火气没呵斥她。她过得舒坦,杨昔豫却不舒心。那天被李七当场驳了面子,相熟的不认识的都看他笑话。书社里大庭广众下说过的话,根本圆不过去,哪怕彼时杨昔豫没有用过过分的词语,但语气、场面皆明明白白的,谁不晓得他的意思?这场闹剧,相较于之前只凭一张嘴的流言,传得更是飞快。因为证据确凿。满大街兜售的碎物件,那比一百张嘴都顶用。赴宴前日,杨氏才领着丫鬟婆子出现在兰苑外头。“云锦,”杨氏笑容热情,“舅娘给你送新衣裳首饰来,你赶紧试试,若有不合身的地方,现在就改了。”顾云锦歪头看她,回了个灿烂笑容。同样是在笑,顾云锦笑得开怀,杨氏却有些勉强,哪怕她极力掩饰,眼下也抹了厚厚的粉,依旧盖不住那片乌色。这几天里,杨氏精神极差。抚冬老早就打听来了,那天下午杨昔知进府来,与杨昔豫在书房里有一通争执,不止如此,杨昔知还和杨氏说了两刻钟,从清雨堂出来时,杨大公子的脸色比那天的天色还暗沉。杨氏也好不到哪儿去,直到第二天听婆子们禀事,脸色都臭得厉害,挑了底下人错处,罚了一通也没见消气。等杨氏回了趟娘家再回来时,胆小的都不敢凑上去说话了。杨氏憋屈了数天,今日特特来露面,为的自然是明日的赏花宴。顾云锦心知肚明,让念夏接了衣裳,进里间换了,转出来给杨氏看。杨氏强打着精神,满口夸赞:“就说这颜色衬你。”“我皮肤白,什么色儿都衬。”顾云锦理了理衣摆。这般大言不惭,却也是实情,杨氏只能跟着笑:“是是是,我们云锦是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有没有要改的?”“不改了。”顾云锦应了声。杨氏夸了衣服,又赞了首饰,总算把话题拉回了正路上:“你这孩子,生了几天闷气,这会儿总该消了吧?牙齿都有碰到嘴唇的时候,自家兄妹,有些争执,也是难免的。听舅娘的,过了的就过了,那天你昔知大表兄来,一样狠狠教训了昔豫一通。说他老大不小的人了,书念了那么多,怎么还把脑子念混了,在外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半点分寸没有。喏,舅娘回杨家去,他母亲也训他呢。你呀,别气了啊!”顾云锦抿着唇,听杨氏说故事。胡说八道的本事,她们还真是谁都不输谁。顾云锦从前进过杨家门,杨昔知什么样,杨家太太贺氏什么样,她是个门清。杨家会怪杨昔豫给家里丢人了,会把惹是生非的顾云锦骂个狗血淋头,却不会说杨昔豫在书社里说错了做错了。哪里有错?不过是几句取笑话罢了,值得记恨在心里吗?顾云锦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道:“舅娘说得不对,我这人是不生闷气的,有气就发出来,砸东西嘛,砸光了我就爽快了。”杨氏的眉心跳了跳,顾云锦说得风轻云淡,可她真怕对方二话不说又把玉镯子撸下来扬手砸个稀烂。她想,她是最烦别人砸东西的了。闵老太太砸得混不讲理,顾云锦砸起来和老太太不同,但更加惊天动地。见识过一回,杨氏真是不想见了。杨氏把能说的好话都说了,却不知道顾云锦听进去了多少,眼下不能来硬的,她只能软了又软,掏心掏肺一般,换来顾云锦勉勉强强的点头。怕说过了,反而叫顾云锦厌烦,杨氏起身离开,嘱咐她好好休息。赏花宴安排在下午,长平县主借了永王王妃的一处园子,就在城中,地方不大,布置得却极有讲究。马车一路到了园子外,顾云锦和徐家姐妹下车,婢女引了三人进去。客人到了数人,凑在一块嬉笑说话,作为东主的长平县主金芳仪侧眸看来,上上下下打量她们三人。顾云锦也在看众人。她前世认得长平县主,客人之中,有一位是肃宁伯府的四姑娘、也就是程晋之的妹妹,其余几位姑娘就分不清身份了,只能笑容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