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恪“唰”的一声就窜起来,哀声抱拳道:“大人,三思啊!”
杨戈起身按着他坐下:“都说了让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再着急也不迟……”
方恪:‘有区别吗?’
方恪心乱如麻的坐回凳子上,目光如同受到惊吓的食草兽幼崽一样,惊恐中带着警惕的紧紧盯着自家顶头上司,时刻准备着,只要他一说去杭州,他就立马站起来再劝他。
杨戈咂了咂嘴,扭头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饮尽,而后言简意赅道:“我不会去杭州,但需要你替我去一趟杭州……”
方恪闻言心头猛然一松,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问题,属下这就去准备!”
虽然他刚刚才从金陵返回扬州。
但只要顶头上司不去硬刚江浙三司。
再跑一趟他也甘之如饴……
“你听我把话说完!”
杨戈摆手,制止了他的插话,而后徐徐说道:“稍后你乔装成我的模样,带着百十骑奉钦差大臣的旗牌出城,直奔杭州而去,中途可以短暂休息,但不能停,要一直走!”
“如果,还是不幸被人追上,你就说你我中途兵分两路,约定在杭州布政司衙门外汇合……话你自己看着编,反正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追你的人,哄到杭州去!”
“最少……”
他沉吟了几息,竖起四根手指:“给我争取四天时间!”
话刚说完,他就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还是不要编太过份的谎话,反正你就说我跟你出了城后,就兵分两路,约定在杭州汇合,追你的人要是再问,你就把事全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带着你们出城,也是我吩咐你们去杭州,其他的,你一概不知!”
他的态度很温和,说的也很细致。
但方恪却是越听越心惊胆战,越听越口干舌燥。
以他对顶头上司的了解……这莽夫玩这么多花活儿,肯定是要搞大事啊!
“大人!”
他苦着脸抱拳道:“您就算是要属下拔刀抹脖子,属下也绝无二话,但您能不能让属下做个明白鬼,您这样……属下很难办啊!”
杨戈把脸一板:“难办?那就别办了!”
方恪连忙垂首道:“属下不敢!”
杨戈心头过意不去,轻声道:“你也是绣衣卫的老人了,规矩你懂,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你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百户,后续要有什么问题,也追究不到你身上……我还指着后边你能给我送几餐饱饭呢。”
他不想把话说明白。
但方恪听到这里,却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再下细一想……突然就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大人,您不会是想要……这里可是有四百多……”
他嘴唇哆嗦着低低的说话,手下做了一个切菜的手势。
杨戈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的点头道:“依你对三法司和朝堂上那帮人精的了解,这些犯官押解回京……结果会是如何?”
方恪急声道:“可您也犯不着来趟这滩浑水啊……您就听属下一回劝,这回的事咱虽然办得出格了些,但结果终归是好的,就算上头要斗,也顶多是把您闲置、雪藏一些时日,以您的能力和品德,必还会有起复的那一天,咱大好的前程,没必要毁在这些丧良心的杂碎身上!”
杨戈用力的抿了抿唇角,忽然轻轻的笑了笑:“我就是意难平,他妈的赢了大富大贵、输了自罚三杯,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咋就都让他们掏上了呢?”
他将案上的那些犯官供述转到方恪面前:“你看看他们干得这些遭烂事,哪个还配活在这世上?我要是容他们就这么从我手底下拍屁股走人,我这辈子心头都不得劲!”
“左右这个官儿都当不成了,我也不怕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后头随便朝廷怎么算,我都接着……”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