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安看着那在炉子上咕噜响的药盅,用西麟语说:“阿古勒,当不了伽兰的皇帝。”
巫医停下手中蒲扇,停顿片刻后笑道:“他自是当不了,伽兰规矩太多如同困死鸟兽的囚笼,他若是坐上那个位置,会短命的。”
沈常安跟着发笑,随即低喃一句:“他若是生在伽兰就好了。”
“你与他,许是天意。”巫医说话时总有种能让人安心的错觉,“阿古勒欺负你了?”
沈常安没吭声,巫医便已明了:“你们还年轻,许多事总喜欢想得复杂。过些年吧,等年份一长,有些事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沈常安忽然问道:“巫医可有儿女?”
巫医叹了一声。
沈常安又问:“若巫医有儿女,将来有一日西麟需要他们牺牲,你会帮阿古勒,还是帮儿女?”
这问题于巫医而言属实是有些难了,他没有子嗣,而阿古勒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算半个儿子。若在这种情形下问,定是会帮阿古勒,可若是真有儿女,又有谁能这般舍得?
沈常安眼睫微垂,不等巫医给出答案,低沉道:“孙茂虽叛变,可他却是为了儿女。太子虽愚钝,却也知危急时拼死救自己的弟弟。他们如此,伽兰朝堂皆是如此。臣子们或为儿女或为亲眷,不得不臣服于我父亲。也有为权财的,但到底还没到为了权财杀妻杀子,不择手段的地步。”
巫医听得皱巴起一张老脸。
沈常安:“崇宗帝倒是算一个,可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二皇子一走,他也如同枯槁,说到底终究是骨肉至亲。这伽兰,看似无药可救,但真要细究起来,还是有些人情冷暖的。”
巫医听得连连摇头,沈常安,若这是他的孩子,即便病得快死了也舍不得送给敌人来换权贵。
“孩子,等伽兰的事结束后,就来西麟生活,阿古勒会照顾好你。”
院子里的两只狼寻着气味窜到沈常安身侧,往主人怀里嗅了嗅,听话地趴在地上。
沈常安往狼崽的脖子里捏了两下,狼崽舒服地闭上眼,左右甩了下狼尾。
沈常安:“我原还犹豫该不该动手,但如今,我想我是想明白了。我的还击,皆来自父亲教导。”巫医没听懂。
只见沈常安从炉子边堆积的药渣里捡起一块没用的草药翻看:“父亲如此,兄长定也如此。”
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特使府。
见着沈常安,步子轻柔地小跑进来,可一瞧沈常安身侧的两匹战狼,便又怕得后退几步,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
小太监看了眼院子里的巫医,掐着嗓子道:“沈特使,刚得的消息,从定南侯府来的。”
沈常安转过身看了眼小太监:“你是沈皇后的人?”
小太监笑了下。
沈常安站起身,与小太监走到暗处。
太监的面上涂着脂粉,唇红齿白,看着年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