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烟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思陆漾未必懂,而她也没办法解释,毕竟她并不想把沧海月明那身马甲给脱了。这些天来的种种,阮玉烟以为自己已经够明示了,见这个小家伙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是陆漾仍然对她不能绘画这件事心有芥蒂,却没想到这只小鹿不是对她阮玉烟有芥蒂,而是对自己有芥蒂。阮玉烟眉头一皱:我家小鹿长得这么可爱,业务能力那么强,性格也好,是谁居然忍心骗她,告诉她那些混账话?混账话,当然就是指“你只会伤害到身边人”一类的话。不知不觉间,阮玉烟的手攥紧了些:陆漾是我连抱一下都要考虑是否得当的人,谁敢这么跟她说话?既然有人说陆漾只会伤害到身边人,那我偏要陪在她身边,反正我命硬,连那么惨烈的车祸里也能幸存下来。阮玉烟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本来不想理,奈何陆漾想要趁机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就推了推她:“阮总,可能是声音上的事儿呢。”阮玉烟也知道,只是可惜自己刚才已经离陆漾的心结那么近了,却终究是没有解开。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阮玉烟也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陆漾的话,然后就去拿手机。来电显示是个固话的号码,阮玉烟心说应该是哪家公司的电话。果不其然,一接起来,才知道对方是视幻美术的吕老爷子。“吕先生有什么事?”吕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吕老爷子的名誉,阮玉烟是知道的。也正是吕老爷子留下的这点口碑,才让视幻美术尚且不被吕玮给糟蹋了。只是吕老爷子退居多年,忽然打电话过来,阮玉烟还是有些出乎意料。转念又一想,多半是为了项目的事情,吕玮抹不开面子,而且让吕老爷子来说,自己这边也不好拒绝。这倒没什么的,阮玉烟本来也没想着拒绝。毕竟就是因为要和他们合作,才有之前那场戏。吕老爷子果然是来说这件事的。阮玉烟假意客套了几下,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打算进一步谈谈。挂断电话,想到这几天的大事终于落成,阮玉烟心头轻松了几分。一旁的陆漾却不知道他们刚才谈了什么,隐约听见对方姓吕,不免得担心起来:“是不是那个吕玮又有什么幺蛾子?”见她这样真切地担心自己,阮玉烟心里一暖,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也存了几分安慰的语气:“没有,是吕老爷子要和我谈谈。”“这么说,您那个方法奏效了?”陆漾抿嘴笑了一下,“阮总,其实您不学绘画,只当个生意人就很了不起了。”后半句话的意思阮玉烟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陆漾小心地说道:“阮总,您睡午觉么?”陆漾平时也没有这种习惯,不过是不想让阮总继续之前的话题,因此才就势说道。这样的心思,阮玉烟一想就明白了,知道她现在是不想跟自己说那些事了,也就不再问,顺着她的话道:“你想睡么?我陪你。”陆漾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睡觉还要人陪啊?”阮玉烟没有说话,陆漾也就随意了,往床上一躺,还真给阮总留了块地方。她留的地方在内侧,阮玉烟就从床尾爬了上来,一双蝴蝶骨耸动几下,然后在陆漾枕边躺下,越看越像那种漂亮的猫儿。陆漾不由得心神一晃,只好逼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眼睛虽然是闭上了,可是复杂的心绪却按捺不下。陆漾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就像刚开始在公司里一样,不少人说她清高不合群,连出去团建也不愿意带着她。只有陈芷还和她说说话,也不过是因为陈芷天生就话多,跟谁都这样。因为每次有人过来想要和她交朋友,她都会想起自己的那些事情,别说交朋友,连和人家多说几句话都有点害怕。虽说清高的说法是李落落那些人有意流传出来,好孤立她的。但如果她本人不是这样总是将人拒之门外,这些流言又哪里会有可乘之机。十二岁那年,陆漾挨了母亲最重的一顿打。而且这顿打她自知一点都不冤,就硬生生地受着,最后差点被母亲给打晕过去。她是单亲家庭,从小不知道父亲是谁,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又喜欢玩。经常以打牌的名义领男人回家来,但每当入了夜,陆漾就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些可怕的声音。每次这种时候,陆漾都是不被允许露面的,连打牌的时候也不能。有一次她感冒了,不小心在母亲打牌的时候咳了一声,被母亲和男人听见。后来那男人走了,而且脸色很不好,母亲则把她按在地上用竹竿狠狠地抽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都是因为你,你个拖油瓶!你跟着谁都好不了,天王老子也能被你给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