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世导致闻野不良于行的伤,不是因为那场战事的落败,竟是此时就已落下的吗。
那个她曾遥望过的挺拔青年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眉宇间皆是不可一世的骄傲,可后来因战败和落魄,以及再也无法行走自如的身姿令他沉默暗淡,再难从他深邃的黑眸中看见昔日半分光彩。
记忆中两个不同时期的闻野逐渐重合在一起。
桑泠咬了咬牙,连忙起身在今日采买的物件中翻找起来。
大部分物件被雨水淋湿,但藏于最底层的药材因着珍贵被她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住,再度拿出来倒也完好无损。
桑泠打开纸包鼻尖蹿入一股浓烈的药香,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
这药材可不便宜,甚不知是否对闻野的伤势有作用。
她本是为着给自己留作不时之需,就这么用在闻野身上还是有些肉疼的。
桑泠站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很快有了动作,迈开步子朝着庭院一边前去磨药。
闻野富裕,且出手阔绰,应是不会赖她这几两小钱的。
桑泠甚至觉得,自己还能从闻野身上赚上一笔。
就当是把这药卖给他了,夫妻一场,她多赚一点又有何妨。
如此想着,桑泠手上磨药的动作加快了几分,脑子里开始盘算着应当收闻野多少银子才算合理。
待到桑泠为闻野处理完伤口又将自己洗漱干净后,已是夜半三更。
就寝时,桑泠本是想也没想便上了榻,身侧男人热烫的体温显得有些突兀,她仅是一瞬便熟悉地适应了下来。
可很快,她又赫然睁开双眼,夜色中一双漂亮的杏眸湛亮,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
桑泠窸窸窣窣地从床榻上爬起来,替闻野掖好被子,自己连忙又去橱柜里拿了被褥铺在地上。
闻野不知何时会醒来,如今他们不是夫妻而是陌生人,孤男寡女睡在一起的确很奇怪。
但更重要的是,桑泠觉得她的床铺为何不能收钱,算他五百文一晚,她连地铺都睡了,闻野是不会赖账的。
心里的算盘越打越响,桑泠心满意足地躺进地铺中,没多会便阖上眼眸嘴含笑意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桑泠在晨光中醒来。
屋外雨声已停,明媚日照肆意浓烈。
桑泠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意识到自己并未躺在床榻上,而是睡在地铺里,有一瞬以为昨日的重生仅是黄粱一梦。
但身体迅速苏醒过来的精气神令她思绪又霎时回炉。
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桑泠从地铺中起身,被褥滑落,轻薄衣衫下柳腰丰臀的弧度若隐若现。
很快,一件外衣披上,彻底遮挡住那般令人血脉喷张的光景。
一回头,她赫然对上一双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黑眸。
桑泠愕然瞪大眼,闻野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
一人跪坐在地铺,一人静躺在床榻。
屋内有片刻沉寂,气氛变得尴尬又怪异。
半晌,低沉暗哑的男声冰冷地打破沉默:“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