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时,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自山脚下百年牌坊处,青石板铺就的阶梯曲折蜿蜒,看不到尽头。然而午夜刚过,一条道路蓦地凭空出现,很容易让人搞混,到底那条才是上山的路,另一条又通往何方。
穿过牌坊,山魅徐徐前行,五分钟后,道路彻底消散,只等下一个午夜再次显现。走了一会后,一座村寨映入山魅眼帘,寨子入口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无相城。
月光下,寨子上方笼罩着轻薄的水雾,寨子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风声都没有,像是有个巨大的透明的罩子,盖住了整个村寨,彻底与外界隔绝。
踏入寨子,山魅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一个特别的地方。说它特别,是因为寨子里其他建筑多是青石垒成的房屋,而这里却是一座由青铜灌注一体成型的屋舍。
房屋的名字言简意赅,就叫铜屋。推开门,院子里的陈设一目了然。院子里有一株粗壮的,同样由青铜浇筑而成的参天大树,枝叶、果实栩栩如生。
“她怎么来了?”
“她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不会不会,山魑大人办事那么小心。”
……
山魅一进来,院子里声音四起,嘈杂纷乱,仔细听,竟是铜树上的果实在交头接耳。再仔细看,那哪里是果实,悬挂着的分明是一颗颗骷髅头。山魅对此毫不理会,自顾自进了堂屋。
“坏了,坏了,她真的发现了。”
“完了完了,她要是知道是我们放走了里面那些东西?”
一个个骷髅头,吓得纷纷乱晃,极力挣扎逃脱铜树的禁锢,前赴后继落到地面,跳着逃离了铜屋。
感觉到屋里空空如也,山魅面色铁青,“风禾,山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天蒙蒙亮,凌虚道长刚做完早课,弟子便来敲门:“师傅,有人找你。”
“稍等,我这就过来。”凌虚子应了一声,暗自狐疑,谁啊?这么早来找我。
在见到来人后,凌虚子大惊失色,急忙将人迎进无人的客房。来人,正是山魅。
“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凌虚子捏了把冷汗,不禁叫苦连天。他年轻时跟着师傅就见过这位,师傅告诫过自己,这位不来则已,一来惊人。犹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告知的消息让他一夜痛失七位师兄弟,虽说驱邪降魔是道士的本分,但他怎么也无法释怀那份苦痛。
想到曾经,凌虚子难掩伤悲。
山魅同样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事态紧急,这次她不得不借助凡人的力量。“有几个邪祟从无相城逃出来了。”山魅言简意赅将自己的来意表达清楚,“我需要你派出几个人帮我找到它们,再次镇压。”
“危险吗?”凌虚子沉吟片刻,小声问。说完,他自嘲一笑,和邪祟打交道,哪有不危险的?
“是十几年前我们在三明镇压的那些。”山魅极不好意思地开口。
听到这里,凌虚子震惊地抬头看向山魅。
一路上,花信和乔四海相顾无言。许久,乔四海长吁了口气,“记得上次见面,二师兄还是身强体壮的,怎么眨眼说没就没了?”
花信心里一样不好受,“到了地方,问问嫂子吧。”
初听到这个消息,花信和乔四海的反应如出一辙,难以置信,然而师傅只说了句“听你二师兄的媳妇说,他死的有些蹊跷”,旁的再也不肯多说,花信自然不敢追问,只在心里堆满了疑惑。
花信的二师兄名叫李耀,离开马师傅那后,回老家三明开了家健身房,日子过得不算多富裕,倒也吃喝不愁。花信赶到三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灵堂设在客厅,祭拜后,花信便去找了李耀的妻子姚雨。
“嫂子,节哀顺变。”花信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还好有乔四海,替他解围。
“嗯。”
灵堂人来人往,应酬声不绝于耳,姚雨趁着空闲,拉着他们进了书房。未语泪先流,看到花信和乔四海,姚雨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抽泣。花信和乔四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
哭过一场后,姚雨心里好受许多,似有些难为情,她拘谨道:“对不起,我这些天一直憋着,憋得太难受了。那些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人说。”
“没事的,嫂子,你慢慢来。”花信宽慰。
“是这样的,之前医院在出具死亡证明的时候,发现李耀的死因是肾脏不见了。”说着,姚雨捂脸再度痛哭。
“啊?”乔四海诧异,“那这应该马上报警啊。”
“没那么简单,”姚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难免断断续续,“虽然肾不见了,但是李耀的身上,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连医生都说非常邪门。我看过他的尸体,皮肤光滑平整。我知道李耀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学过几年术法,所以我担心他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玩意,连夜就跟马师傅打了电话。要真是那样的话,我跟孩子可怎么活啊。还有公公婆婆,我都不敢想他们万一要是知道了真相,能不能承受住打击。”
这?花信、乔四海面面相觑。
“嫂子,会没事的。”花信心情沉重,强扯出笑,“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
走出书房,花信其他的师兄们相继也都来了。思考过后,花信没有将姚雨说的事情告诉师兄们,如今他们都已经过上了平凡的普通的日子,如果李耀的死真的跟邪祟有关,师兄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走吧。”花信结束了和师兄们的寒暄,扭头,对乔四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