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你出生的时候性别就是男你会选择后天变成女人吗?”
“应该不会……”容姒迟疑地摇头。
“让我选的话,我希望你是女性。”王施宁看着容姒。
“为什么?”容姒一愣,王施宁更喜欢女人吗?
“你家的样貌要是传女不传男怎么办,你要是男的变了个样多可惜。”
“……”王施宁还是好坚定不移地喜欢她的脸。
“再者,我第一次想到要和男性组成一对传统异性恋情侣时是愤怒的,我觉得我的生态位被人抢了。”
容姒想了一下,也无法想象王施宁在传统家庭里作为妻子的样子,她的生态位,是皇帝。
“这种怪异的感觉从我有性别意识来就困扰着我,于是我试着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取向,才知道取向包括浪漫取向和性取向,浪漫取向是指会想和什么性别的人建立浪漫关系,性取向则是会被什么性别的人群性吸引。”
“那你搞清楚了吗?”容姒扬起脸看着王施宁问。
“我没有浪漫取向,我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我最怕腻歪了。”王施宁干脆道。
容姒默默挪远了点。
“跑什么?漏风了,回来。”王施宁又把人搂回来。
容姒又被口口声声腻歪的人卷到怀里,无言以对地看着王施宁,心说你看你言行一致吗?这样就不腻歪了吗?
王施宁好像觉得给她取暖的使命感盖过了一切,目的性会分散她对亲密行为的不适。
“至于性取向,我一直都挺混乱的,我不接受男人是因为我觉得我是在上面的那个,我又不想上男人,所以我觉得我不是传统异性恋,一爱四爱都没兴趣,可我对和女人上床也没兴趣。”王施宁说起来也有几分无语,她一个顺性别女,也不自带工具,天生有一颗日神日鬼的心,“我想我要是个男人应该不至于这么错乱,可我一点也不想当男人,我从身到心到自我认可都是女。”
难怪王施宁要强调她的性别认同,她自大到对自身的认可超越了情欲可能带来的错乱,宁可流放性欲硬拗成性冷淡。
“你要是男人该有多渣啊。”容姒消化了一下王施宁的话,就算在性取向光谱里,王施宁也够小众的,按照她在妹妹粉圈看到的科普,王施宁这种情况让她舒适的认知似乎叫Alpha?奈何现实里没有对应的生理性别,也还好她错乱得以维持的自抑,不然以王施宁的恣意,把自己捋顺了怕是欺男霸女一个不落。
“这可是欲加之罪啊,我总不能为完全没发生过的事情负责吧。”王施宁叫冤。
“你真的没有喜欢过谁吗?”
“我喜欢你啊……”王施宁被睡意捕获,声音都低了下去,现在已经过了她入睡的时间点,生物钟催得她眼皮上下打架,“我第一次见你就想把你留在身边,原来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
“我是哪样的?”容姒轻声问。
“一看就雌性激素水平高的样……”
“……”
等王施宁完全熟睡,容姒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也没有失眠的疲惫,在短暂闭眼期间像失去意识般进入了深度睡眠,就睡了那么一会已经填足了她的精力,她轻手轻脚下床,坐在床尾,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选下了A,等屏幕上显示出任务中后到交换室拿了任务道具,进到浴室悄无声息关上门。
浴室洗手台做了高低设计,超长台面一整条嵌近墙壁,高的一半做台盆,低的部分做置物台,和洗手台齐平的整面圆角镜,镜子后灯带发出柔和的氛围光,容姒把装着任务道具的托盘放到置物台上。
道具依然很齐全,像怕她们把自己玩死了似的齐全,开口工具是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缝合工具有缝合针、持针器和镊子,还有剪刀、手套、纱布、绷带、蓝色的记号笔一把直尺和消毒工具。
容姒拿起尺子,拔掉记号笔笔帽,用记号笔把十厘米处标记出来,然后用尺子在手上比划。
前臂的血管直,皮肤薄,在身上别处哪动手她都没把握不伤到血管和神经,十厘米比她预估的要长,两厘米的深度,容姒比划了一下,得切到桡骨和尺骨间隙去。
容姒对着尺用指甲在手臂上划上两道,皮肤马上浮现细细的划痕,她用不太灵光的手握着记号笔戳在第一道红痕上,歪歪扭扭往下一道连线。
画完觉得不太行,这条线拉直能多余一厘米的冗余,盯着托盘想了想,又拿出弹力绷带,贴着在记号笔的两端缠在手臂上,又去裁出两条相应长度的竖着贴到缠着的绷带上,给要开口的位置隔离出一个长条形的区域。
面前的镜子突然响起滴滴滴的报警声,容姒惊了一下,怕吵醒王施宁,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捂声源,在她手触上镜面的一刻报警声停止,镜子上有一行红色的警告——
注意:任务A内容为【实验者B在实验者A身上任意一处制作长10厘米,深2里面的伤口】,实验者B必须参完成实验与才能认定为成功。
这是个镜面的屏幕,之前一直兢兢业业作为一面镜子悄无声息地窥视着她们,容姒看着镜子反射出形容枯槁的自己,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唇,几夜睡不安稳让她眼底泛青,眼窝都陷了下去眉骨下投出一片森然的阴翳,阴影里一双死沉沉的眼睛里还有显而易见的恐惧,容姒舔了舔嘴唇,垂下头勾了勾嘴角,人在太走投无路时候会忍不住发笑,她现在这副尊容,这下谁能分得清女鬼和她啊。
不知道王施宁醒过来看到她自作主张把任务A做了会是什么反应,会很生气吗?其实王施宁很少生气,不知道为什么给接触她的人烙下她发脾气很可怕的印象,容姒把手术刀拆出来握在手里,系统可能以为她要动手,屏幕上跳闪起来警告标识的红光。
容姒把锋利的刀刃贴到脖子上跳动的动脉处,屏幕上的标识开始疯狂闪烁,警告她停手,“你们看得到对吧?我记得你们的规则是,我要是死了王施宁也可以直接通关。”
满室浮光掠影的血红色,打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像惊悚片了,容姒把刀刃压了压,脖子上的刺痛传递给她脑子,以死亡为筹码的对峙让她肾上腺素激增,整个身子发起抖来,侵入性的念头不可控制地盘徊在她的脑海。
人的大脑会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性和被害妄想侵蚀,冒出关于暴力和做出某种不切实际行为的冲动,容姒脑子一闪而过死志,很长一段时间在生死线徘徊的人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她这副残躯病体,无数次幻想过撒手人寰算了,能支撑到现在,全靠放不下妹妹,她为了自己那么努力,自己要是放弃她会很伤心的,容恩有对她爱护有加的爷爷奶奶,她们姐妹那么长时光里只有彼此相依为命,昏迷病危里都是凭着自己走了妹妹要怎么办的意志和死神拉扯,不过妹妹现在有季清成了,虽然她对妹妹冷漠的爱人颇有微词,妹妹的恋情她也很无奈,王施宁说是每个人有定量的苦要吃,早吃的少晚就吃的多,但她妹妹是在别处吃的太少了非得在爱情里找点苦头吃。
她要是就这么死了,最受困扰的会是王施宁,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容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起来的神情,她有时候也会不可思议地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