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裴景庭的出生不体面,是宣阳侯与勾栏里的花娘偷偷生的。
当初宣阳侯要将母子俩都接回府,裴老夫人死活不同意,大吵一架,后来各退一步,只将裴景庭抱回了侯府。
而最关键的,便是裴景庭打小睿智过人,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三岁断字,五岁背诗,八岁便能做辞赋。
深得宣阳侯的欢心,宣阳侯甚至不顾祖宗规矩,亲自将裴景庭养在福寿堂。
裴老夫人所生的嫡子,都没这个待遇,裴景庭一个勾栏出身的卑贱庶子,风头却越过了嫡子,直叫她恨得牙痒痒。
旁人不敢笑,但谢清晚却勾起了朱唇。
裴老夫人这个见识短的老妪,记恨上了不该记恨的,将来知晓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裴知衍平安归来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要亲自向宣阳侯禀报。
福寿堂。
裴知衍跪下向宣阳侯行孙辈大礼,“孙儿不孝,叫祖父担忧了。”
宣阳侯年纪大了,自两年前赣南剿匪后,便不再带兵,近来身子骨也愈发不利索了。
“好好好,真人庇佑我裴家,叫衍儿你平安归来,快起来,近些叫祖父仔细瞧瞧!”
宣阳侯正要去握裴知衍的手,便听外头有仆人见礼:“九爷。”
裴老夫人脸上一沉,果然,宣阳侯的注意便全被自廊外而近的年轻郎君吸引了去。
迎面而来的郎君,身姿挺拔如松,足下若生风,不过几步便自暗影中跃入视线之内。
眉若远山,眸若点星,挺括的鼻梁下,是极薄极淡的唇,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好似将万般璀璨碾碎于中,分明该是多情,却又显得薄情寡义。
裴景庭一身赤红圆领官服,气质矜贵华然,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如此气度,在裴家一众郎君女郎之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哪怕是裴知衍这个世子,在他面前也不由矮了一截。
“父亲。”
裴景庭的嗓音如他瞧人的目光一般,寡淡如水,犹如高悬于穹的孤月,冷傲孤霜,不见半分温情。
但宣阳侯却很热情,还拄着拐亲自走到裴景庭的跟前。
“鹤眠,头一回科举,便能高中探花,真是太给咱们裴家争脸了,好,太好了,如此大喜,得要大摆筵席庆贺才是!”
作为侯府主君,摆筵席庆贺自是宣阳侯张口便能定下的,但他在说完之后,却又追问一句:“鹤眠觉得如何?”
若是仔细听,会发现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的味道。
“摆筵便不必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被拂了面,宣阳侯也不恼,正要应下,裴老夫人却不悦道:“鹤眠,衍儿平安归来,可是侯府天大的喜事,你身为叔叔,却是连一声问候也没有,你这探花郎的雅正有礼,都学哪儿去了?”
裴老夫人明显是在刁难,宣阳侯皱眉瞪她。
裴景庭嗓音寡淡稀疏:“有你们前仆后继问候,多我一个不多。”
“你怎可如此无礼……”
话未说完,裴景庭淡漠的眸色扫去,虽未言语,但无形之中的威压倾轧而来,叫裴老夫人一时竟不敢往下说。
“行了,鹤眠今日也是辛苦了,衍儿平安回来便好,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鹤眠你有其他要事,便只管去忙你的!”
裴老夫人气结。
这个仗着侯爷偏宠,便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该死庶子!